顾琰看明晖是真没什么事儿了,朝门口比了比,“那我走了啊。”她可没这么容易看得开,如果明晖死了,她肯定还会难过好久好久的。
回去之后,团子问顾琰,“娘,师爷有没有很难过啊?”
“肯定有啊。只是他是个大男人,不会做哭哭啼啼的小儿女状而已。”虽然明晖表面上没事,甚至还同她开了玩笑。
“那小师叔还是不懂么?”
“嗯。”
团子点点头,“无知有时候也是幸福啊!”
顾琰无语的看着他,这话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说得好像他自个儿多懂似的。其实团子也是因为出门在外的时候,撞见过人办丧事。后来在军营里也看到过有士兵哭阵亡的同袍。他问东问西的,顾琰就给他简单解释了一番。就是这个世上再没有你想看见的那个人,你从此不但看不到他的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下午在紫檀精舍,团子眼含悲悯的去摸小棋儿的头。小棋儿把手给他打开,气鼓鼓地道:“我是长辈,你不准摸我的头。”
呃,好吧。团子转而把手放到球球脑袋上摸了两下。昨天顾琰去送饭,团子给球球洗了一番脑,灌输给他们长辈、长兄的含义。那就是爹爹、娘和大哥对他们都具有权威性。承曦被忽悠当了他的帮手,在一旁点头表示是这样的没错。所以两个小不点这会儿虽然不大乐意,却没敢像小棋儿那样把团子的手打开。
皇帝看到团子眼中的悲悯皱皱眉头瞥顾琰一眼,这个女人居然给这么小的团子讲述生死这么严肃的话题?而看这样子,团子居然还明白了那么一星半点。
真的只是一星半点,顾琰可没敢跟团子讲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要离去的。否则小家伙没准就举一反三推出来他皇爷爷也是要离开的。
让人带几个孩子到屋里看皮影戏,皇帝沉下脸对顾琰道:“又是在朕跟前说起你从小没娘,让团子三兄弟都缠到你身上。又是告诉团子生死这些事情。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琰楞了下,第一件那是团子问起她顺势而为,第二件就更没有什么处心积虑了。反正在皇帝心底,她就是十恶不赦的。她一时不忿,冲口而出硬邦邦的回道:“儿臣还不至于利用自己的儿子到如此地步!”
皇后和明晖在一旁见状对视一眼,明晖开口道:“琰儿,怎么跟皇上讲话的?你一个晚辈,用这样的口气和长辈说话,是应该的么?还不快向皇上赔罪。”又对皇帝道:“皇上见谅,这孩子生平常被人冤枉、误解。不相干的人她是从来不在意的。被人叫了七八年毒女,也没当回事。可是皇上是她在意、重视的长辈。您误解了她,她就有些难以接受了。一时情绪有些过激。”然后又转而训斥顾琰,“你平日对为师不恭不敬也就罢了,怎么能态度这么生硬的对皇上说话?”
一番话既训斥了顾琰的态度不恭敬,也说明了她是被误解受了冤枉才会如此,更是讲到了她如今对皇帝的态度有些贴近她对自己的态度了。虽然看起来不够恭敬,但却是发自心底把皇帝当成了敬重的长辈。皇后觉得比她来讲合适多了。而且,明晖才刚远道归来,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帝也是不好再继续发作了。
顾琰跪下道:“父皇,儿臣失礼了。请皇上责罚!”
皇帝想了一下,顾琰一向要做什么都是谋定而后动。不会这么密集、这么露痕迹。而且他还要靠明晖延年益寿呢。遂摆摆手道:“罢了,此次不与你计较。可是你跟团子讲那些做什么?”
顾琰解释道:“是在北境的时候,团子看到军中为阵亡的士兵送葬。儿臣想着说给他知道这些将士为国守边的牺牲也是好的。就跟他说了两句死亡就是再看不到、听不到这个人了。其他也没敢多说。”
皇帝也是想到将来自己撒手人寰,团子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儿。一时心疼又不舍,邪火就冲顾琰撒了。他活到这个岁数,要说真不在意生死,真舍得下儿孙,那是假的。可是又避免不了要一步一步走向这个结果,心头自然是很复杂。
明晖面上露出些倦意,险些打了个哈欠。他忙道:“皇上,臣失礼了!”
皇帝趁势转了话题,“得了,你千里迢迢的回来,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是。”
何皇后道:“琰儿,孩子们就先放在这里。你随你师傅出去吧,看看他那里还有没有什么要张罗的。”
师徒俩出了紫檀精舍大门,回到明晖的小院。明晖用内功留意了一下,隔墙无耳。于是道:“你听了我那番话有什么感受?”
“没想到你还挺会说话的,难怪皇帝很乐意你陪伴呢。”顾琰随口道。
明晖气结,指头敲到她额头上,“你觉得我说你对皇上起了晚辈对长辈的茹慕之心是空口白话呢?要不是这样,你怎么会这么反弹?”
“他侮辱我利用自己儿子,没有底线。”
“那他是谁?不管是公爹还是帝王的身份,是可以这么被冒犯的?你要不是心头在意他了,会有这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