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扭过头看了眼天色,嘟囔道:“怎么现在才叫醒我?”
殷辞月帮眼前人理了理脸颊两边的碎发,动作轻柔恍若对待珍宝:“你太累了。”
宴落帆第一反应是想叹气,干脆又重新趴回到软乎乎的枕头上,磨蹭两下后又说出那个常用借口:“想要到筑基期,自然要刻苦修炼。”
然而殷辞月还能不清楚自家小骗子的个性?连根骨损伤都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人,怎么会突然对修炼执着,一定另有缘由,可无法追问,他垂眼抚过那由于趴在褶皱处而产生的红痕,冷冽声线响起:“我明白了。”
宴落帆:不是,你明白了什么?
他一头雾水,难不成还能代替修炼不成?反正这次也没办法躲开,倒不如干脆将话题岔开:“最近可有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挑衅你?”
殷辞月悠悠摇头,“他们都知道你会为此生气。”
没人会想被天下第一美人厌恶,所以十分收敛,就算想使坏也不敢在明面上来,“多亏阿宴。”
宴落帆无论多久也无法习惯被人夸赞这种事,耳根沁上一层薄红,微抬下巴:“是吧,你可要好好感谢我。”
殷辞月回了一声“嗯”。
宴落帆握着毛笔的指尖微微用力,忍不住多提一句:“什么情况下你……”
他说到一半干脆换了一种问法,神情认真,“有一日你会杀死我吗?”
殷辞月蹙眉,不明白这问题从何而来,凤眸微沉:“我永远不会伤害阿宴,此有天道为证,若有违背,天谴为罚。”
算是私心吧,宴落帆并未像电视桥段那样听到誓言前出手阻拦,而是任由眼前人将话说完,因为他需要这份保证,却又忍不住心虚地碎碎念:“本来就算我真做了什么错事,也有在尽力弥补。”
虽不知他家阿宴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不过殷辞月并不打算反驳这话。
宴落帆继续说道:“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往转籍殿跑?”
殷辞月眼睫半阖,轻声解释:“毕竟灵力已经无法使用,打发时间罢了。”
本来也是在没话找话,宴落帆从桌前站起,终于狠下心:“从明日开始你就不用过来送什么糖糕了,我要专心在修炼上,不能贪口腹之欲,若是有人说你分明被罚却什么都不做,比你厉害的让他来找我,不如你厉害的,自己将他打一顿算了。”
临谷峪也是有许多金丹元婴期的师兄师姐在,不过他们大多在忙自己的事,不像一些外门及杂役弟子般清闲,整日就知道琢磨怎么去欺负人。
他将话说完,也不管殷辞月是个反应,站到门口位置将门轻巧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要睡觉了。”下达了逐客令。
……
殷辞月虽离开,却意识到宴落帆正在刻意冷待他的事实,在小院门前回望一眼,正能看到紧闭的阁门,垂眼停留片刻。
他不能任由阿宴这样疏远,得寻个方法阻止才行,不过在此之前要先满足阿宴升为筑基期的心愿。
殷辞月理好思绪,并没有朝主峰的星舫楼走,而是去往相反的方向到达丹芜峰,去取由九叶花所炼制出来治疗根骨的药。
到的时候刚好碰到一瘸一拐来找伤药的余步庭,这才刚被齐长老从思过崖放出来,本来是要关整整三个月的,可担心落下早课听道,便由一顿鞭子给抵了。
“你这是来特意看我笑话的?”
自我意识过剩。
殷辞月直接就没搭理,径直路过。
这无视令余步庭更加气愤,他从小到大所面对最多的便是旁人的无视,因此才不断努力,可总会有比他更为出挑的人存在,这些人都该死,而殷辞月是最为可恶的一个。
“真可笑,到这里不会是想治疗自己的经脉吧?齐长老都说了毫无办法,还挣扎什么,老老实实顶着掌门首徒的身份过完这五百年算了。至于宴落帆,你可是别想了。”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殷辞月才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凤眸黑深:“那么,是你在想?”
余步庭是认为自己能打得过殷辞月的,可在对上那目光后却没由来地发怵,接下来讥讽的话全部被堵在喉咙,最后支支吾吾:“我、我可没想,只是觉得顾道友比你与小师妹更为相配,路见不平而已。”
然后生怕自己被揍般,屁滚尿流地离开。
只能说他的第六感确实灵敏,方才殷辞月就是打算动手的,毕竟阿宴都说过了,遇到能打过的直接打一顿便好,可惜人走得太快,说话也不过脑子,还真将顾恭如当成了好友至交。
丹芜峰都是一心炼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角色,才不管哪个落魄哪个厉害,只知道全是过来问他们要丹药的讨债鬼。
“九叶温盛丹刚才正好炼制完成,这可是我最为成功的一次,吃的时候先欣赏一会儿,看看它多圆润光滑,色泽也是顶好的。”那师兄为自己的杰作而感到骄傲,叮嘱了好一通才恋恋不舍将靛蓝瓷瓶递出。
殷辞月客气道谢,将其接过。
那师兄意犹未尽,嘱咐道:“以后若要需要炼制这种稀奇丹药,记得还来找我!”类似九叶花这种稀奇东西当然是要好好涨涨见识。
一会儿另一个师兄晃着丹药瓶中炼制失败的丹药,瞅了眼那离去的背影,“他便是那第一美人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