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外室一事简单好说,要么打发,要么穆先文纳回家。复杂的是她背后是不是有人襄助她,那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为何又会同长平侯府搅和在一起。
穆筠娴与魏长坤之间隔着这么多疑问,她轻易不敢问出口,也不愿对他说谎,一时间倒不晓得怎么答话了。
魏长坤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同她说话,似有审问意味,虽说此事错综复杂,但始终和这个小姑娘没多大干系。
暖暖的太阳透过窗户照在穆筠娴白嫩的脸蛋上,似白里透红的粉色碧玺,她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他问:“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伤两家的和气,那就掌握主动权,问问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轻咳了一声,魏长坤道:“也不全是。”其实这些事找不找她都没什么要紧,他自己始终是能查明白的,更要紧的是想与她见上一面。
穆筠娴道:“那还有什么事?”
魏长坤对上她的眼睛,还这么稚嫩的脸庞,他竟有些说不出那话了,挪开视线,他才道:“就是为了园娘的事。”
穆筠娴暗道果然,心里生出一丝丝的失落,抿了抿唇道:“你想知道什么?”
魏长坤道:“你可知道园娘是什么人?”
穆筠娴反问他:“是我三叔的外室,难道她还有什么别的特殊身份?”
魏长坤没直言园娘是丽娘的妹妹,而是道:“前夜她能躲过你父亲和叔父的追捕,着实不简单,我想这事她一个人也办不成。”
穆筠娴也是今儿早才确信,园娘绝非一个普通女子,她的目的也不单单是做穆先文的妾侍那么简单。
“前夜侯爷也去宣北坊了?”
这事魏长坤没有隐瞒,他道:“是,她自投罗网。”
穆筠娴皱着眉头,“你又把她放了?”
“留着她没用,就放了。她似乎意在国公府。”
穆筠娴握着茶杯,有些出神,忖量片刻道:“不管她目的是什么,既然敢往我国公府来,至少证明我爹跟她没什么关系,否则自会避之不及,不会这般往穆家牵扯。”
魏长坤笑了笑,穆筠娴虽然年岁小,可着实机灵,以小见大替家人开脱,坦坦荡荡并不招人讨厌。
虽说战场上兵法诡谲,魏长坤实则是喜欢干脆果决之人,穆筠娴这样直言直语,很对他胃口。
穆筠娴不明白魏长坤笑什么,二人到底是有七八岁的差距,便羞道:“我知此事不简单,我虽出言稚气,可也言之有理。”
是有些青涩可爱,魏长坤忍不住上扬嘴角,摸了摸鼻子,道:“嗯,你说的对。”
穆筠娴则道:“侯爷既敢私下见我,想必也是不怕我把这些事告知家父的吧?”
轻重缓急穆筠娴还分得清楚,把园娘这样一个人放进国公府,她绝不同意,这件事事关整个穆家,她当然会选择告诉穆先衡,然后阻止园娘进穆家。
魏长坤并未觉得不妥,爱护家族理所应当,他道:“你若原话告诉你父亲也可以,只是他要是晓得我俩私下往来,不知道会不会多想,于你名声有碍。再则,若是你父亲晓得园娘前夜见过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说谎,她必死无疑,这就打草惊蛇了。到底是谁想让她进国公府,将难以查证。”
第二点十分要紧,若是穆先文知道园娘一直在欺骗她,肯定会弄死她,就算配合穆先衡,答应把人留下来,也绝对不会和原来那般宠爱她,迟早露馅儿。
若只让穆先衡知情,不让穆先文知情,前者就很难知道后者背地里的动静,以后园娘想利用穆先文做了什么事,到时候出了事,穆家三族都逃脱不了干系,更遑论穆家自家人。
穆筠娴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托腮道:“那可怎么办?”
魏长坤道:“放她进府,穆家有你父亲——还有你盯着她就够了,也别太看轻你父亲,有他在,园娘一个人还不至于把穆家搅和的天翻地覆。”
这似乎是最合适的选择。
穆筠娴点头道:“看样子她是势在必行要进国公府,我不知她与你……父亲的事有多少关系,但今后也与我国公府有关,若是侯爷有心,你我不如相互帮助。”
魏长坤目光不复往昔凌厉,看着她道:“好。”
穆筠娴道:“以何为证?”
魏长坤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桌上,推到穆筠娴面前,道:“以此为证。”
穆筠娴身上没有佩戴什么佩饰,只有头上的步摇和耳坠子,取下来也太点眼,一会子就叫人发现了。
魏长坤看着她有些无措的样子,伸手摘下她头上的海棠花,道:“那就以此假花为证,我知道通草花能保存许久。”
穆筠娴忍俊不禁,道:“这是真花。”她亲手种出来的海棠花,今儿早正好开了,就摘了一朵簪于墨发之间侧。
怎么这次就换真花了?魏长坤的长臂举起不动,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穆筠娴道:“下次再给信物你。”
魏长坤道:“若是下次,则由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