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闷气涌入谢浔心头。他将血帕交还给了丫鬟,语气略缓了些,“本官会找章大夫去瞧瞧你家小姐。”
丫鬟见谢浔松口,又磕了个头,“大人,小姐缠绵病榻,心中一直记挂着谢大人,想请大人前去叙叙旧。”
丫鬟递了个暧昧的眼神。谢浔又扫了眼巷口,声音略大了些,“好啊,先让章大人去瞧瞧,本官三日后去见江小姐。”
巷口处,青月清晰地听到这话,挥袖离开了。回了公主府,青月对着碍脚的兔子就是一脚。兔子被踢了屁股,蹬腿扑腾,闹得满院子鸡飞狗跳。苏姌正倚在凉亭小憩,轻掀眼眸,“兔子惹着你了?”
“奴婢看那兔子长得跟江玉柔一模一样,贼眉鼠眼!”
青月轻哼一声,“今晚就用铁锅炖了!”
兔子:???苏姌听出她话中有话,拎起脚边的兔子抱进怀里,“可是江玉柔又说动谢浔了?”
“不是说动!是勾缠!勾缠!”
青月极力纠正道:“是那贱人用昔日恩情,勾着谢大人三日后去看她。”
江玉柔如今被困在人多口杂的国公府,谢浔若真去私会她,那就必然是在闺房里。孤男寡女共处闺房,算什么事?长公主金枝玉叶,可不能要个不干净的男人!“谢大人是不是糊涂了,怎么就相信了江玉柔的鬼话?”
苏姌抬眸,“他可不糊涂。”
以苏姌对谢浔的了解,谢浔绝对不是个好骗的主。那江玉柔身体康健,根本没什么病,是如何骗过谢浔眼睛的?难道江玉柔空口白话说自己有心疾,谢浔就全然相信了?这可不是谢浔的作风。“查查是谁给江玉柔看的病?”
“是南江一带的名医章先成。”
青月应道。这个名字,她们都不陌生。此人在南齐颇有名气,许多京中贵胄都请他医病来着,不可能误诊。“难道章先成被江玉柔收买了?”
苏姌琢磨着。青月摇了摇头,“奴婢只打听到章先成是谢大人请来给江玉柔看病的。”
“章先成的确是谢大人的人。”
此时,不远处响起一人的声音。江恒正扶着他娘亲路过,见着苏姌,母子两人眼中满是感激,却又不敢僭越,远远站着。苏姌挑了下下巴,两人才小心翼翼走近。江恒拱手行礼,“回长公主,章先成是谢大人亲自领到江府看诊的。谢大人起先并不全信小妹有心疾,是章先成满口笃定后,谢大人才放下警惕的。”
“江玉柔竟然能收买到谢大人的人?”
青月诧异不已,“她到底给了章先成什么好处?”
苏姌不屑轻笑:“这男人嘛,都是一样的贱骨头,要么图财,要么图色。”
江恒偷瞄了一眼苏姌那张淡漠又魅惑的脸,莫名红了耳垂,又生怕亵渎,立刻垂眸敛目。苏姌只是漫不经心捋着兔子耳朵,半晌,又道:“章先成一诊万金,根本不缺钱。”
那么能收买章先成的,恐怕只有一个“色”字。这就有意思了!“公主的意思章先成和江玉柔有一腿?章先成年龄可不小了,咦~”青月嫌弃道。苏姌倒不在意这些,她更好奇:“要是谢浔看到他的玉柔妹妹跟别人亲亲我我,那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公主是想安排谢大人撞破江玉柔和他心腹的奸情?”
谢浔不是要去看江玉柔么,那索性让他看点更精彩的。可是谢浔最近脾气不似从前温和,青月有些担忧:“谢大人不会迁怒公主府吧?”
“本宫还怕他迁怒?”
这谢浔不是总让她难堪吗?这次苏姌倒想看看谢浔面对江玉柔和她的奸夫,是何表现。清冷如玉的谢大人,该不会受了情商,痛哭流涕吧?苏姌心头一阵爽快,在青月耳边说了几句,“去办!本宫届时一定亲临现场,好好观摩。”
“公主……”这样做谢大人会炸吧?但青月见苏姌饶有兴致的表情,不好扫兴,盯着涨红的脸去了江府……苏姌也提步往外走。路过江恒母子身边时,目光在江恒的娘亲云姨脸上停驻片刻。长公主气势逼人,只看了一眼,云姨便有些不知所措。江恒拉着云姨跪下,“我娘脸上旧伤吓着公主,求公主恕罪。”
云姨脸上旧伤遍布,应该是江善水打的。耳后还有一大片烧伤的疤痕,颇为狰狞。但苏姌在意的是那对已经没了光泽的靛蓝色耳坠,形似鸢尾花。此花不生于南齐,苏姌似乎前世在谢浔的书房偶然见过。“云姨的耳坠很别致。”
“回公主,故人送的!”
云姨慌张行了个抚胸礼。这是西岳皇室才会用到的礼节。苏姌扬眉,双目犀利透彻。江恒在苏姌身边多日,自然知道这位长公主瞒不过,骗不得。“回公主,我娘曾经是西岳蘅姬娘娘的贴身丫鬟,蘅姬娘娘死后,我娘无处安身才进了百花苑,这鸢尾花是西岳国之物。”
“西岳蘅姬?”
这蘅姬曾经是西岳皇帝的宠妃,诸多权贵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十年前,西岳战败后,蘅姬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来南齐为质子。之后,一场大火烧了质子府。据闻那夜火光漫天,惨叫声不绝于耳,府上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母子三人皆化为灰烬,南齐十多位权贵也在这场大火中丧生了。大火熄灭后,偶然发现几具尸体皆赤身裸体,不堪入目。南齐权贵何以出现在蘅姬府上,何以死得如此不堪,成了南齐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先皇震怒,下令封口,从此无人再敢提及蘅姬。当然,蘅姬身边幸存下来的人也都隐姓埋名,闭口不谈当年事。苏姌给了江恒一个眼色,“耳坠晦气,别让本宫再看到!”
江恒见苏姌对耳坠很感兴趣,忙将它交给了苏姌。“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
苏姌也不推脱,指尖摸索着耳坠上的鸢尾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