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廷嵘的失落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心里很清楚,如今大哥回来了,就是南山侯府最高兴的事情,连戚廷峤都不得不来捧这个场,聪慧如她,又怎会这时在自己的小心思上粘粘糊糊。
喧闹的午宴过后,周朦胧夫妻俩带着玩闹累了的两个孩子在玉纱橱歇下,严氏兴奋了一上午,这时瞌睡头也来了。
戚廷岳无心在戚义安面前聊表孝心,两个女婿在戚义安面前却是很恭敬的,戚义安趁着酒劲儿就带着两个女婿去外院下棋说话。戚廷岍和戚廷嵘就回了后罩房歇息。
姐妹俩卸下钗环,解了妇人发髻,再跟闺中时一样窝在一张床榻上,却再也无法回到闺中时的无忧无虑了。
戚廷嵘脑子里还在回味着今天广玉山房里难得的喜庆和热闹,戚廷岍趴在大迎枕上,纤细的手臂支撑着成亲后红润了不少的脸庞,有些踌躇的低声问道,“廷嵘,你说是像大哥这样,有所作为了还是回归到大家庭里来,还是说该自己做点儿什么呢?”
“你说什么?”戚廷嵘注意力没集中,没有听进去,进一步问道。
“唉。问也没有用,这不是一样的事。”戚廷岍悠悠叹气,有些懊恼,“我婆家依附族里依附了几辈子了,可也并没有太多实际上的好处,当然,也是婆家自己没有出能力过人的人来,怪不得族里。可是我和夫君私下里都觉得,如此一代代的下去,只怕是不会有多少转机,族里兴旺,于我婆家也落不到多少好处,族里若是招祸,像我婆家这样的怕是一家也逃脱不了……”
“那你们想怎么样?”戚廷嵘如今认真听了,倒是来了兴致。“大族就是这样,说着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是也就是乘凉而已,若不是有非常了得的后人,那也就是跟着一代代的乘个凉而已。”
“你也这样认为?”戚廷岍沮丧的眼底闪过几丝兴味。其实潘家其他附庸的旁支们,谁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代代人习惯了这样靠着大叔乘凉的日子,没有那个挪挪地儿翻翻身的想法,因为搞不好的话,怕是连个乘凉的地儿都没有。
戚廷嵘一个翻身,也拉过一个谈话软枕来垫在身下,两个人趴着说起悄悄话来。她和陈举人两口子虽然没有夫家的庞大家族号依靠,但是一样是对前景有或多或少的担忧。
另外一边,玉纱橱靠窗的大炕,在这端午当然是没有烧炕,铺了精致的潭州凉簟,小欢颜和开颜两个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正在呼呼大睡。
戚廷岳手上拿着大蒲扇,给孩子们扇风,周朦胧靠在一边的大迎枕上,眯着眼和戚廷岳说闲话。“你看,你回来祖母多高兴。”
戚廷岳嘴角勾起一抹温情的笑,语气有些凉,“不过祖母的身子,倒是真的大不如前了。”
两人同时静默下来,今天一大家子都齐聚一堂,唯独缺戚廷岚一个,没有人知会她,也没有做她会回来的准备。如今侯府,真的就是当把戚廷岚放任给昱亲王府管教了。
“祖母还指望着看二叔和小叔成亲呢,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事的。”周朦胧安慰道,“二叔就不说了,小叔娶的是马家的姑娘,到时候进了门儿,有她陪在左右,祖母心情肯定要好很多了。而且又是懂医理的,服侍老人更是妥当些。”
戚廷岳心里稍加安慰,这两个兄弟,他本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但是想着若是他们的日子安稳些,能让严氏心里宽慰些,他也是真心愿意这样的。“他最好是能自己做人妥当些,这样才能真正的家宅安宁。”
“不过还是个少年人罢了,我看小叔性子还可以,比二叔要稳妥的多了。再说,少年人什么都还来得及学呀……”说着周朦胧眼珠子转一转,“你这也回来了,不如你给祖母说说,让小叔开始学些庶务吧。虽然是有侯府的爵位在身,但是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侯府这些庶务,你们三兄弟总得有个来兜底的,不然总是要坐吃山空的。”
戚廷屿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想着若是他能把侯府的大梁挑起来,周朦胧倒是乐意帮扶一把的。戚廷峤这样的人,只可一不可二,不然南山侯府真要在这一代上玩完了。
这样的事若不是周朦胧主动提出,戚廷岳是不大愿意搀和的,架不住周朦胧殷殷期盼的目光,又想着严氏确实是在侯府的琐事中耗费了太多心神,戚廷岳算是勉强点了头。
他对两个庶妹态度缓和不是难事,只是对于从段氏肚子里钻出来的弟弟,可从来没想到会有伸手去帮扶一把的一天的。
戚廷岳皱皱眉,按下心里有些不爽的念头,说起别的事来。“陈妹夫倒是说,去年科举不利,他好像有离尚京谋别的出路的意思。”
“离开尚京?带着廷嵘一起么?”周朦胧一惊起来。陈举人上无父母,又无手足,可若是廷嵘跟着他远走他乡,怕是琴姨娘要舍不得了。
“我看倒未尝不是好事。科举一途,最终能如愿以偿的毕竟在少数。他们夫妻二人家底也不是特别丰厚,现在有个小女儿,日后人口越来越多,家里担子全在三妹身上压着,陈妹夫能自己站出来挑挑担子,不是好事么?”戚廷岳挑挑眉,显然是很赞同的。
“那他要谋什么差事?”周朦胧冷静下来问道,一个举人,若是留在尚京谋差事,倒的确是没什么前途。尚京本就是人才济济的地方,还有那么些有裙带关系的贵族子弟,能给陈举人腾出地方的位置,怕是也只剩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了。
“他今天只是提了提,我听着有那么几分想干点实事的意思。后来临走的时候我单独跟他说了几句,马上这几年,朝廷上下会非常需要干实事的人才,他若真是有这份魄力放下书本,到哪个府郡做个钱粮师爷之类的,我倒是能给举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