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笃定到不容狡辩的语气,让其它人都看向了郎慈这方。
六绛浮生听到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他神智刚醒来,额角蔓延至头顶那一片都有些钝钝的麻木,他能感知游离在四周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的战栗躁动跟惊天动地的红痕灼黑。
但由于结界的缘故,他们或许只察觉到了一开始的异动,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清楚了,甚至这满潮红湖的崩裂、灵力崩泄的压抑毁灭,第一次进入中心地带的他们还以为这是白塔城附近原有的恶劣环境。
这些是谁做的?
他脑中那一道消散的意识,还是……他想起了鬼婴,那个有一双邪瞳红眸的“鬼婴”。
那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常年沉默又阴沉的少年,如今听这些人杂言汇总的讯息,他有理由相信,那个“鬼见婴”是由别人假扮的。
而他脑中那一道盘桓多年的意识消散,是跟“鬼婴”有关吗?
那个“鬼婴”去哪里了?死了?逃了?还是赢了走了?
“鬼婴”就这样莫名消失了,取而代之站在他面前的是这个一身神秘俑黑的身影。
他(她)朝他挥出一鞭,他却没躲,或者潜意识感受到这一鞭没有杀意,只是多少绵绵阴雨天缠掺着些酸骨软筋的阴凉感。
你想杀我啊。
六绛浮生那时脑子还不太清醒,像刚醒来时带着的一丝惺忪,眼神莫名透着一种纯跟乖,只是本能地选择说了实话:“……我不记得了。”
空气之中紧绷的气氛好像就此消散了。
顾君师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还就受他这“示弱”的一套。
再后来一堆人赶来打了插,六绛浮生揉了揉额心,揪出一道红痕后,这才神智清晰,彻底将本能跟理智融为一体。
眼前这个不该出现在“龙岛秘境”的人的确可疑,甚至是危险的——他刚才还真是鬼使神差。
他如一道金跃浮光落在众人面前,几人所站的位置恰好汇成一道北斗星线,六绛浮生扫向那名七曜门弟子,眼神莫名带着压力:“你说她是魔族,有什么证据?”
郎慈心底冷嗤。
看来眼睛没有认出人来,但那颗偏了的心却早就将人认出来了。
要不然,这话怎么不直接去问她?
但郎慈不会让六绛浮生怀疑上他的,所以他没有躲避开六绛浮生的视线,他们对视上,他如今用着另外一个人的脸,也扮演着这个人应该有的神态表情。
他七情上面,眼神又慌又乱道:“我、我亲眼看到的……她可能是为了得到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的身份,于是便杀掉了榜十的弟子,我感受得到,那是能够汲食掉灵力的魔气,你们若不信——”
说到这里,郎慈环顾四周,对上各异的眼神,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变得仇恨跟孤注一掷,他咬牙道:“我便替你们试试她!”
话音刚落,他手腕一横剑,灵力暴涨全身,便从空中俯冲朝着顾君师对手。
他也是一个剑修,七曜门乃剑宗一派,擅长以星阵为剑招,剑光开屏,承影旋开光影错落罩蔽住上空,那风冽的剑招颇具气势——
但在顾君师眼中,却跟六绛浮生跟澹雅等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她不认为他是真的打算“以身伺虎”,他想做什么?
“我倒是好奇,你打算怎么试?”
顾君师一挥袖,身跃数丈而起,郎慈毕竟不是真正的七曜门的弟子,剑式在别人眼里或许还有模有式,但在顾君师眼中却只是一堆花架了罢了。
顾君师一掌吸下,一道从红海岩浆蹿涌而上的“火龙”朝着剑招撞去,郎慈眼底飞快闪过一道暗芒,手上快速捏碎了早有准备的“黄胴石”,他算计得很准确,朝她所在的位置一洒——
顾君师早猜到他会有暗招,所以倒也没有自大到不做提防,但是这种这自于六目血斑母蛛的“黄胴石”算不得毒,对于别人沾染到它时并不受任何影响,但这种“黄胴石”却有一种特异性,它会令有孕之人哪怕沾染或吸食少量便会产生不适感。
但此时的顾君师并不清楚这些。
顾君师虽不知道他洒落的黄色尘粉是什么,但想避开倒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六绛浮生恰好站在她的上风位置,郎慈这一招或许是连六绛浮生也一并算计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