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禛纳妃仪式很隆重,听说礼部和内务府亲自操办,所需一应俱全,林林总总劳师动众几百人。又听说就只差去祭拜太庙,告慰先祖了。
安如锦在云珠宫中听着墨菊和秋兰打听来的消息,在一旁沉默不语。
墨菊叹道:“听说这次册封兰妃,着大红色凤服,凤冠霞帔,犹如册封皇后。”
秋兰脸上都是神往:“安郡主命真好。本以为她出宫后就无法进宫了。没想到……”
她还没说完手臂被墨菊捅了一下。秋兰立刻噤声,小心翼翼看着神色平静的安如锦。此时安如锦正在仔细翻着香谱。
安如锦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你们看我做什么?我脸上脏了吗?”
秋兰支支吾吾:“静美人,你放心。等生下龙嗣皇上一定会好好重赏您的。”
安如锦只是笑了笑:“我不要什么重赏。”
墨菊奇道:“那静美人想要什么呢?”
安如锦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她良久才道:“我什么都不想要。”
墨菊和秋兰听了心中越发唏嘘,她们不知安如锦心中如何想,只莫名觉得心酸。
殿中无人,安如锦静静翻着手中脆黄的香谱,心思却慢慢飘远。她看着殿外的姹紫嫣红,桃红柳绿,热闹无比。
阖宫上下都在迎接新人,送上最好的祝祷。
他一定很欢喜吧。青梅竹马的恋人终于历经波折在一起。他不必再日日纠结眉心,也不必身在她跟前,心却挂念那一人……
心里有什么冰冰凉凉流淌过,凝结成冰。她在这里暮光望尽,孤寂地存在着,能否换来他柔情蜜意间那恍然一过的思绪?
也许会有,也许不会再有……一滴水珠滴落在香谱上,渐渐湮灭化开。
她静静看着,仿佛痴了。
……
炎夏来了。天上流火,地上蝉声阵阵。安如锦在云珠宫平静地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她日落而歇,日出而起,平静而知足。
她的孕相渐渐显出,嗜睡、喜酸。指头大小的青杏她能眼不眨吃小半斤。要不是这个时节青桃还涩口,恐怕云珠宫后那一株桃树就要被摘得光秃秃了。
云珠宫偏僻荒凉,就算是福泰、常何在等暗中接济却也是诸多不便。墨菊和秋兰为了给她补身子,在云珠宫中偷偷开了小灶。每日拿了银子去御膳房买点鱼肉炖煮。
安如锦嗜睡后开始害喜。每日吐得天昏地暗,补品吃了,过一会又全数吐了出来。这样一来,不胖反瘦。直把墨菊秋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想去请太医,奈何安如锦品级不够,能来的只是不起眼的医女。幸好陈太医心善,每隔三四天偷偷前来请脉。
他见安如锦害喜严重便教了不少偏方,不过收效甚微,安如锦依旧吐得天昏地暗,日渐消瘦,甚至有点脱了形。
他也无可奈何:“害喜因人而异。静美人心中郁气郁结于心,恐怕因此更加严重些。”
安如锦黯然:“是……这样吗?”
明明这些日子她不思不想,不去关心云珠宫外的流言蜚语,也不关心他为了纳兰韵请了什么神医。也不关心他为了纳兰韵好几日不早朝,只为了陪她去看兰园中兰花盛开的美景……
原来啊,一切都是笑话。是她的笑话。
她修行还不到家,她心中还有不甘不平,口中明明说着什么都不想要,其实还是想要的吧?
她想要看他那张冷峻的脸是如何绽放笑颜,她想要看他眼中从未对她露出的柔情蜜意是怎么样一番模样……
她还想要……想要他做一番皇帝绝不可以做的事,可是为夫能做的事,哪怕在她吐得心肝都要呕尽时能在她的身边。
她怀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啊。
心,忽然恸得犹如火焚。
她慢慢捂住眼,怆然泪下。
这一路上生死关口,血海深仇,亲族被灭,情郎背弃……她不是已经发誓了再也不会软弱吗?
眼下这又算什么?
她安如锦怎么会是这副难看的模样?……
陈太医看着伏地痛哭的安如锦,长叹一声放下方子悄然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