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发火,外面李恕就噼里啪啦道:“王爷,晏夫人被老夫人押去宗祠了,好像是因为画的事情,老夫人知道了,正大发雷霆,要动家法呢!”
李恕急切地搓着手,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下子倒了出来。
李恕脸色微黑,家法?他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资格?
“三哥,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书房里的男子也走了出来,一身考究的黑色蟒袍,将整个人衬托得极为不凡。
他与李恕,一黑一白,同样的俊逸张扬,只是他脸上有几分阳光,不似李恕时而冷硬,时而邪妄,更让人捉摸不透。
“无妨,虽是家务事,倒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不过是有个不听话的女人,竟敢胆大包天地给本王画了一张乌龟罢了。”
想到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女人,李恕唇角扬起一抹微弯的弧度。男子有一丝诧异,玩味地笑道:“此女能令三哥笑成这样,必是不凡之人,兄弟可否有幸去拜会一下嫂子呢?”
“呵呵,有何不可?”嫂子?这个称呼,他喜欢。
“慕容公子请!”李易当然认得这位大名鼎鼎的慕容怀,连忙前面带路。
晏舞儿被押到宗祠外,老夫人吴氏已经到了,柳想容和胡眉儿站在她的身后,廊檐下摆放了一排座位,大概是要对她开批判大会了。她听到于总管幸灾乐祸地告诉她的话:“晏夫人,您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辱骂王爷,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晏舞儿被押着跪在地上,因为跪在院子里,泥地上铺了一层碳渣,磕得膝盖生疼,却不能起来。
她的心中有一丝绝望,裕王,没想到你这么狠!当时没说什么,到这时候来算总账,她真的要这样就范,任凭她们处置吗?
“老夫人,族长和长老到了!”于总管领着几个中年老年的男人来到位子上,众人相互见礼,各自在位置上坐了,严肃滴看着外面太阳底下跪着的晏舞儿。
族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晏氏,听闻你胆大包天,画了不雅之物辱骂王爷,可有此事?”
他声如洪钟,中规中矩的学究样给人一种压抑感,晏舞儿忽然有些想笑,她不过是画了一张乌龟给李恕送过去,又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不过是私下的小把戏,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晏舞儿明白今日吴氏定是要针对自己,便抬起头迎视着族长道:“我不知道族长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是画了一张画,不过画的是一只长寿龟,不明白哪里错了。”
“强词夺理!”族长大怒,“乌龟即王八,民间什么人才叫王八,你没听说过吗?”
“真是奇怪,我还真不知道王八跟乌龟有何分别呢。我自幼长在宫廷,外间一些不雅之言从未听过,不过倒是听说过千年王八万年龟,这龟可以活万年以上,又被称为长寿龟,所以才画了这幅画送给王爷,望他长寿,这难道也错了吗?”
族长见晏舞儿说得滔滔不绝,却找不出话来反驳,之前吴氏已经授意过他,于是便硬起脖子,吼道:“狡辩,纵然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做下的事。你可知道,因为你,王爷已经被人说成什么了。因此,不管你画画之前的初衷如何,但你缺乏思量,造成今日局面,也是一大罪过,今日的责罚都是免不了的。”
阳光十分毒辣,万道金光齐发,晏舞儿一个人跪在烈日底下,觉得皮肤有些微微刺痛。她怎么不明白,自己今日怎么说都是要受罚的,索性不再多说,看着族长和吴氏,轻蔑道:“好吧,我无话可说,你们要如何处罚我快说吧,我困了。”
李恕跟慕容怀并排向宗祠走去,一路行色匆匆,今日都要闹到宗祠去了,那个女人一定会受到刁难了。
“王爷,您救救夫人吧!夫人纯洁善良,她没有恶意的,请您一定要救她!”
柳絮见二人过来,焦急地扑上来,跪在地上猛地磕头,口里不停地念着,“求您救救她!”
李恕终于认出这是晏舞儿贴身丫鬟,叫柳絮的,这个丫头还真是忠心,他的眼光便柔和了些。淡淡道;“你起来吧,本王知道怎么做。”
“多谢王爷!”柳絮喜出望外,只要王爷出面保夫人就好。不然,她单纯的夫人不知道会受多少痛苦呢。
李恕来到宗祠外,泥地上跪着的女子正是晏舞儿,她直直地跪着,一张脸上红通通的,像是被太阳晒的,额上渗着汗珠,打湿了垂下来的一绺发丝,贴在脸上。
他目光微凝,看向主位上并排而坐的众人,便多了一丝冷意。
“见过母亲,各位族亲,不知发生了何事,竟然要开祠堂?”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即使是夏日,也让人后背冒起一丝凉意。
立即便有下人将二人请到主位上就坐,老夫人见了李恕,一副心疼的样子,道:“恕儿啊,这个妇人目无尊长,德行无端,今日母亲特意请了族中各长老,非要按族规处罚她。”
李恕瞥了一眼已经花白胡子的族长,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漫不经心地摇了两下,半天才开了口。
“族规?”李恕好笑地睨了他一眼,“请问你姓什么?本王姓什么?何时轮到贺家的族规到本王的府邸来横行了?”
族长一脸尴尬,地上的晏舞儿听得也是一塌糊涂。他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又是贺家了,他不是姓李吗?
老夫人吴氏面上有些不好看,这些族中长老都是她请来的,如今她不站出来说两句,怎么下得来台?
“这个……恕儿啊,你虽然封王赐了国姓,但你好歹也是贺家的子孙,贺氏家业何止百年,你不能为了一个妇人忤逆了族规啊!”吴氏战战兢兢,面上一派严肃。
“贺家?你们一个个,吃的穿的都是一等一的,难道已经忘了贺家是怎样落魄,又是谁的力量让整个贺家重新起来的?”李恕扫视着台上众人,目光微寒“如今想用贺家的族规处罚本王的女人,好,先将本王每年贴补的银钱退出来,本王任你们处置!”
长老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有些面薄的已经红了脸,他们都知道,多年前,贺家几乎灭亡,本来百年世家濒临灭绝,是李恕的父亲,用生命挽救了贺家,但终究没能逃脱被贬的命运。后来,更是成年后的李恕将贺家众人团结起来,才有了如今风风光光的贺家。其实,说到底,裕王李恕已经不姓贺了,而贺氏族人却必须依靠着裕王。
到现在,裕王府西院里还住着贺家二房和三房,还有老夫人吴氏的两个儿子贺经贺纶,还有庶出的老四贺绍。
“恕儿啊,你为贺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今日之事,不是论功行赏,而是处置这个妇人……”
“本王的夫人,虽不是正妃,但怎么说将来都是有诰命的,你们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们来处置吗?”李恕厉声道,族长见他一步都不退让,只觉碰了一鼻子灰,不悦地瞥了吴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