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早年的画像,不是做旧的,如若王芮不信,回头让人验看也无妨。
“倘若王侯尚有存疑,不妨打发人探听一番,在下言尽于此。”
梁尚不再多说,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王芮垂眸细细看过画像,抬眸,面色阴沉如雨。
心下大疑,但就此笃定,却太草率了些,王芮一边使人验看卫夫人画像,一面命火速临摹,而后连夜使人带上临摹像去了冀州。
他问凌夫人:“卫定之是你的姨表外甥?”
问是状似不经意的问,只凌夫人心下一突,她笑道:“姨母家寻得的。君侯也知妾,幼年离家,人都记不清了,全赖姨母得力。”
不着痕迹,将责任推了出去。
凌夫人姨母一家不过平头百姓出身,骤逢富贵,日常行事颇有不少愚昧失妥之处。
王芮听罢,心中猜疑更添几分。
他也命人去查。
依仗凌夫人的姨母家当然不会乱说话,他们将“找人过程”和盘托出。
这个过程自然是经不起仔细拷问的,于此同时,去冀州的查探的人也赶回来。
查探其实不难,卫夫人得宠这么多年,见过她的人不知凡几。卫桓也是,他孤僻归孤僻,有些场合也必须露面的。
母子都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根本无法伪造。
王芮大怒:“好一个卫桓!竟如此包藏祸心!”
昔日有多欣赏,如今就有多愤怒,连凌夫人都受牵连挨了一记耳光,姨母全家投进大狱。
他冷冷道:“此人不能留。”
这是不必说的,都尉陈赢道:“君侯,需立即解卫桓郡守之职,再另遣人接掌上郡!”
确实,王芮正要点头,却听另一人急道:“君侯!不可啊!万万不可!”
侧眼一看,却是录事掾史张济。
没错,正是张济。张济辅上郡多年,和晋阳这边也识得不少人,离开丁洪后,便去了晋阳,投于通侯府。
他只说和新郡守不熟悉,触景伤情,不欲留在上郡效力,王芮也早识得他,便将人留下,作录事掾史,张济能力不错,因此也满意。
如今见他异议,便问:“怎么说?”
张济道:“我旧日在上郡,对卫桓此人也有些了解,此人治军极其了得,这些时日,恐已将定阳军控于指掌。”
除了军,还有政,上郡时时有奏报来,张济难免多留意几分,从这些或轻描淡写或避重就轻的奏报,他判断,上郡政局也已被卫桓掌握。
这种情况下,晋阳一封革职函岂能将卫桓拉下马?怕只打草惊蛇罢了。
张济道:“在下以为,君侯当徐徐图之,一先派遣人手至上郡任职,二暗中联系原来上郡官将。比如许靖之流,就是上佳人选。如此双管齐下,慢慢瓦解架空,方是上策。”
王芮诧异:“徐徐图之?莫不是需费上两年三载?”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那卫桓上任不过半载,即便再能治军,说将定阳军控于指掌也言过其实了。”
王芮不以为然,摆摆手:“文尚谨慎太过。”
“君侯,事关重大,仔细些过更为妥当,君侯不妨……”先遣人仔细查探一番再做决定。
王芮面露不耐,在他看来,才半年,上郡是他的地盘,卫桓即便有些许亲信部属,又当得什么用?
张济还要再劝,身侧有人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是他的好友杜渐,杜渐微微冲他摇了摇头。
张济看一眼王芮脸色,沉默片刻,闭口不言。
没人反对,于是王芮当即亲并一封革职函,并一封委任状,令心腹孙升暂接掌上郡郡守一职,即日出发,同时命都尉陈赢率三千兵马护送。
最不希望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并且,事态向最恶劣的方向一路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