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黑,风高月淡,适宜杀人放火兼偷袭。野径无人,唯余蹄声一片,对手的静默令众将士心惊肉跳。临近城堡才缓行,只担心中伏,暗暗垂下长枪,周文龙不紧不慢戴上獠牙面具。冲紧张的兵将抬抬手,低声下令,“戴面具,提高戒备,我们原地等候侦探小分队折返。”
驱离民众,焚烧村舍,确保鞑靼人所经之地均为无人区。命各自为政的众封国联手拒敌,率主力军据守都城克拉克夫,波兰国王鲍烈斯拉夫五世默默祈祷。政出多门,谕令早失去号召力,惟愿上苍施以援手,助以重甲骑兵为主的骑士团一臂之力,最好重创贪得无厌的入侵者,迫其知难而退。
待三将率兵安然回返,仔细询问,止步距离敌阵约一千步的草地,亲自抵前侦探,周文龙暗自高兴。在‘曼古歹’战术面前,笨拙的重甲骑兵如同活靶子,想逃逃不掉,欲追追不了,只能被动挨揍,迟早沦为亡魂。
反复观察似乎无懈可击的森严敌阵,拿定主意,带众亲军悄然返回滞留地,周文龙当即发令,“徒单克宁率五百人进攻敌左翼,土拓儿领五百人紧逼敌右翼,我带五百人主攻中路,里必合指挥全军先进后退,诱敌出击。卡娃公主率三百罗斯勇士殿后,选出最佳伏击地,另人均带上一袋土,且马尾绑木托,来回撒土奔行,让对手以为我们是一支主力。”
眺望静默一团的敌营方向,继续布置进攻战术,“呈纵队轮番进攻,确保安全距离,此举只为诱敌。若敌不上当,用精准箭术射杀对方将领,三骑并头齐发,力保一击必杀。后方左右两翼均有友军,我攻敌守,不用担心。但,我希望此战由我探马先军独立完成。击败对手,扬威只在今夜明早,大家有无信心?”
“有,轻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重甲骑兵的优势在于阵地战,而我们,偏偏不按套路来……”击败重甲骑兵的经验少之又少,但耶律迪烈依然把握十足,“彻夜轮番骚扰,敌军迟早按捺不住,等天亮发现我真实兵力,大举追袭极有可能。”
“咱玩的就是心跳,无论敌军如何应对,他们都输定了……”扬扬长枪,周文龙耐心点拨,“只要敌轻骑胆敢出击,余下的重甲骑兵早晚沦为靶子,到时候可别客气。都记住了,不许近战,除非敌军战损已达八成或变为一群羊。”
“遵令!”对主将秉性一清二楚,耐心听完作战策略,众大将眉开眼笑。终于有机会陪异域骑士团过招,无论结果如何,对探马先军也获益匪浅。各自点兵,悄然离开滞留地,众将士相继隐没。
不离夫婿左右,一直等众军消失,卡娃才悄声发问,“周郎,之前在斡罗斯,你始终坚持保存实力,如今却倾囊而出,到底为何?难道就不怕失败?”
“好钢用在刀刃上,既已决定,我必须倾尽全力,打出我探马先军的金字招牌……”挤眼一笑,周文龙一语双关暗示,“有机会,多提罗斯勇士,对我们以后有大用处。”
“明白,少提大军……”吐吐舌头,卡娃转马奔开,“三百罗斯勇士出列,随本将去后方摇旗呐喊,看驸马爷如何决战千里。”
“萧不察斤,你带上全体侍卫保护两位总管大人,并策应卡娃公主……”淡淡提醒,周文龙飞马而出,“迪烈,我们联手上演一出大戏——”
得闻异族大举入侵的消息,桑多米尔国主放手一搏,摆主力于离城十里外的平原地带,以逸待劳迎战远道而来的鞑靼西征军。多少了解对手,严令不得追击,一旦战机出现,利用重甲兵摧毁敌主力。想法虽好,但兵力太少,况且将在外也未必听令。
迎战阵势中规中矩,近七千重骑兵摆出方阵,左右两翼由五千余轻骑兵担纲防护,也不冒进,耐心等候对手出现。派出的小分队很快传回消息,鞑靼军前锋星夜抵临,兵力不明,越靠近,速度越迟缓。牢记谕令,众骑士强打精神,一个个越来越紧张。
偷袭于夜半时分上演,徒单克宁率五百人突然冒出,对敌左翼发起猛烈攻击。兵力虽少,但战斗力分外强悍,人人均为神箭手,个个堪称虎贲士。进抵敌阵外约五百步,第一波箭雨劈头盖脸飞向岿然不动的重甲骑兵,星月虽黯淡,却毫不影响精度。
防护再周全,但眼睛总得露出,不然与木乃伊毫无分别。盾牌林立,死神无孔不入,首当其冲的第一排骑士当场倒下一多半。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中箭者大体类似,窥探对手间,人莫名变成瞎子。
如林标枪离手,迫对手远遁,众倒霉蛋被紧急抢回阵内,波兰骑士团不受任何影响。左翼轻骑兵奋力还击,当然毫无建树,不敢追击,一个个气绿眼。掠阵而过,一百死士径直左拐,绕圈折回,再次发起猛烈攻击。
右翼遭遇并无两样,狡猾进攻如潮水一般,周而复始,无止无休。激战场面令人发笑,一个巍然如山,任由撕咬,忍痛保持阵型。一个却动如脱兔,放手攻击,摆明欺负对手。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当然伤亡比太过于悬殊。
外方兄弟不断倒下,对手却毫发无损,怒气渐涨,一帮轻骑兵纷纷请求出战。群情激昂终究无效,指挥将领再次重申谕令,绝对不许主动出击。堂堂一万余骑士,被迫变为缩头乌龟,举高盾牌,在冷风凄夜中苦熬。
中路进攻更为大胆,五百人呈三列长纵队,正副将领率部轮番上场。完全有恃无恐,如潮攻势宛如击鼓传花,首排进攻,中排备战,后排瞭望。两人为一作战单位,前后排一律错开,相距颇远,队形极为散乱。
左中右路同时遭受攻击,反击虽然凶猛,但效果不容乐观。对手根本不进入射程范围内,劈空飞出的箭雨非常好看,但形同挠痒痒,对狡猾的入侵者形不成任何威胁。一个肆无忌惮攻击,一个咬牙切齿防守,战损比越拉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