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飘冷,莽原腾烟,被迫退回险隘,垂头丧气的波西米亚军团沉默不语。眼睁睁看着对手大摇大摆撤离,却只能听之任之,一个个咬碎钢牙,愤怒情绪随暗黑弥漫时渐高涨。
苦苦等待,却一直不见主子安然归来,骚动由点成片,渐渐蔓延全军。一声怒吼打破沉闷无比的气氛,“这帮小人不会信守承诺,他们肯定早已带走陛下,勇士们,我们不能就这样任其为所欲为。不宣而战,偷袭我军,悍然杀人且劫持陛下,公然勒索,此等卑鄙行径与恶魔军团有何两样?”
应和者甚众,一时群情激昂,众波西米亚将士义愤填膺。再次被愤怒冲昏头脑,一名俨然中级将领的魁梧将官越众而出,“勇士们,陛下已被劫持,与其傻傻等着,还不如主动出击。再拖延下去,陛下性命堪危,不怕死的勇士请出列,本将带你们……”
“慢!”一名高级将领跃出人群,厉声呵斥,“你要干什么?陛下生死未卜,如此擅自出兵,居心何在?莫非想借他人之手谋害陛下?来人,给我拿下——”
“都不要冲动……”又一名大将一跃而出,冲躁动不安的军团大吼,“不许妄动,不听指挥者就地处斩。重甲军团的遭遇大家应该不会忘记,这支敌军分明有备而来,连我们闻所未闻的沼泽地也一清二楚,必有内应相助。全体将士听令,原地继续等待,妄动者,斩,抗令者,斩,蛊惑军心者,斩!”
瞪一眼争相献媚的众近卫,心有余悸的文西斯劳斯默默摇头,“不,不要追,敌军如此布局,显然对我大军动向了如指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回去,想方设法查清其底细。若摸黑追击,万一再次上当,本王的一番心血将毁于一旦。”
催马奔向险隘,大口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气,频频回望,人渐渐恢复冷静,“这支骑兵的战法与恶魔军团颇为类似,我们不可大意。恶魔虽暂时撤离,但随时会卷土重来,待甄别出所谓的虎贲团真正身份,本王会奏请教皇发大军围剿。”
贴身拱卫,三十余近卫军火速返回,见毫发无损的主子出现,躁动的波西米亚军团终于安心。清点战损,集中掩埋殉难将士,波西米亚王率残部踏上归途。一路冥思苦想,一路唉声叹气。
五万余人马出征,连恶魔长什么样都未曾见识,却折在一支仅仅两千余人的轻骑兵手中,传扬出去岂不让人耻笑?安内攘外同样重要,但要分出轻重缓急,在没摸清对手底细之前,断不可妄动。知己知彼方能放手一搏,否则只有自取其辱,弄不好连性命也会搭上。
扭头眺望沼泽地,倒霉王者不由自主打个寒噤,斜睨战战兢兢的随行将领,一肚子的憋屈气找到发泄口,“一群废物,对自己国土内的地形都不如外来人熟悉,尔等颜面何存?回去后好好反省,再发生此类重大失误,休怪本王痛下杀手!”
无从辩解,任由呵斥,面红耳赤的诸将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愤怒早被心惊取代,默默回想,众将只觉得一阵阵寒气由脚底涌上头顶,一个个如坠冰窟。敌军虽狠辣,但毕竟网开一面,若大举杀回,万余重甲军的性命休矣。
同时回望战场,人群中飘出一声叹息,“唉,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呀。以后可得小心了,对手太狡猾,而且神出鬼没,简直如同鬼魅……”
率众死士一口气追上后军,一丝淡淡的忧郁才下心头又上眉头,周文龙低声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抽调五百勇士由赤盏合烈和斡列阿共同指挥,带足备马,以最快速度返城。克宁,你率部断后,派五十人协助李勇和守将大人监控重甲军,谅他们也不敢妄为。”
冲悄然折回的完颜止挥挥手,“快去召集亲兵队,随本将直接赶赴布雷斯劳城,快!”
催促声声,一万波西米亚重甲军无奈加快行军速度,一个个悲愤满脸。手无寸铁,家眷落入他人之手,除去乖乖配合,一时别无他法。窥探两翼的押送人马,人群中不时飘出嘟囔,“真他妈窝囊,简直窝囊透顶,这到底算哪门子事?一万大力士,却乖乖听命于一群叫花子,老子不服……”
“不服又能如何?反抗当然可以,除非不顾太后和小公主以及众家眷的性命……”清醒者大有人在,幽幽应和,悲愤的语气中充斥忧伤,“诱我军入沼泽地的骑兵团绝非善于之辈,其单兵作战能力和指挥统筹能力远超我等,尤其箭术,神乎其神。而且,人人如此,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唉,暂时认命吧,只有活着才找机会脱困……”
惊恐一去无踪,一千余西里西亚守军低声交谈,一个个眉飞色舞。随罗斯驸马爷冒险一搏,居然大获全胜,己方一无所损,收获却让人不敢相信。斜睨嘀嘀咕咕的众囚徒,本土守将高声呵斥,“行军中不许交头接耳,都老实点。若非驸马爷心慈手软,尔等早变为孤魂野鬼,哪里还有机会开口?”
带上西里西亚特使和五十余亲兵,周文龙快马加鞭,一路巡视,一路蛊惑,“兄弟们,别怨天尤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唯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本将不才,但指挥我虎贲团打败仗的几率微乎其微,征战二十余年,我军未尝败绩,此点绝非夸口。鞑靼人的确厉害,但,面对五万以下鞑靼骑兵,我虎贲团有九成以上把握击败之,当然少不得兄弟们鼎力相助。”
静听翻译,引颈眺望呼啸而去的小分队,众重甲将士悄声嘀咕,“真的假的?那名白衣将领可真会吹牛,二十余年未尝败绩,鬼才相信……”
“住口,奶奶滴,吃了大败仗还一个个愤愤不平,你们有什么资格不服?”厉声呵斥,得意忘形的本土守将不忘炫耀,“老子们以两千余兵力对尔五万重甲军,照样打得尔等丢盔弃甲,这就叫实力,实力懂不?实力就是……”
带五十死士追上,命随行通事翻译,打断话语,高昌将领尒花刺不斤委婉提醒,“大人,言多必失,事关机密,别惹出祸端。”
正在兴头上,不以为然的西里西亚守将撇撇嘴,“怕什么,一群败军而已,谁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当场宰了他!”
敢怒不敢言,一帮重甲军士不约而同放缓速度,藉此对抗飞扬跋扈的守将。呵斥此起彼伏,可成效甚微,人群如油灯,拨一下才亮一点,以敷衍应对。口舌不起作用,鞭子自然登场,在守将的默许下,一帮狐假虎威的亲兵肆意鞭挞,一个个骂不绝口。
愤怒被相继点燃,集体止步,悲愤不堪的一万重甲军摩拳擦掌,局面渐渐失控。断然制止鞭挞行为,一面派人火速禀告突发军情,尒花刺不斤一面极力安抚,“兄弟们……兄弟们别生气,既然累了,干脆歇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