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少了两个人,气氛有点尴尬的宁静,孔嬷嬷落座后,又是对鱼苗一番明里的打量。
鱼苗见她的目光充满审视,下意识的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穿着,还算妥当,正在她愁不知是坐还是站时,那孔嬷嬷悠悠开口。
“劳烦少夫人跪下。”
纳尼?鱼苗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眼前的老太太也不是正经的婆母,凭什么一见面就让她下跪?
鱼苗心里不平,眼光暗暗看了眼自家相公,见他眉稍微拧,似有不愉,却是两根手指在敲面上轻扣了扣。
鱼苗只得忍了反感,慢悠悠地跪了下去,认真来讲,这还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下跪,只觉得膝盖上好似扎了许多针,对眼前将府的来客越加反感了。
孔嬷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一只手,往自己的袖子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了一只锦盒。
“少夫人,这是夫人命老奴给你的,虽然她不认可你这个儿媳,但木已成舟,还望你好好照顾小少爷。”
“……”鱼苗想起赵奶娘给魏清风下得东西,狐疑又谨慎地接过了那只小锦盒,她忍不住又去暗暗看向自家相公,只见他眉宇越发拧紧,先为上好的演技似乎已经要繃不住了。
鱼苗连忙喊了句“谢婆母”,这才算明白,人家孔嬷嬷让她跪,是代表着魏清风母亲的身份。
鱼苗怕魏清风露馅,只能装得欢喜的样子,将锦盒打了开,只见小小的锦盒里,是一枚如玉似珠的姆指大小的药丸。
魏清风险些就站了起来,赵奶娘也脚心如带了针,差一点就冲上去抢下那枚药丸。 孔嬷嬷不动声色的先是看了魏清风,后是看了赵奶娘,最后,含笑望着鱼苗,言语诚诚,“这可是宫里娘娘都用的好东西,叫‘暖宫丸’,夫人听说你是农家出来的,怕你身子骨寒凉,这才托了人,重金
买下了这味丸药。”
“……”鱼苗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能说,只得扯着僵硬的笑,打算合上锦盒。
“这便吃了吧。”谁知,孔嬷嬷竟说。
魏清风的拳头暗暗捏紧,突然将拳头放在唇边,重重地咳道:“还是……还是迟几日再吃吧。”
孔嬷嬷对着魏清风略一扬眉,只见他白净的面皮,不知是咳得发红,还是想到了什么才红。
赵奶娘立刻凑上前,低声禀道:“少爷这几天身子骨异常的不好,小夫妻两个也不能同……房,怕那么好的药,浪费了。”
鱼苗被赵奶娘说得是真有点脸红了,想起余盛今天早上才到处寻问她与魏清风为何“异常”,此时听着赵奶娘如是说,她直觉就联想到了谷垛子那如火的一幕幕画面。
同时,鱼苗也越发确定了,这手中的药,应该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孔嬷嬷听着赵奶娘如此说,面上有点不愉,便解释道:“无妨的,这药的时效长。而且……赵奶娘你是怎么伺候小少爷的?”
赵奶娘闻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头压得低低的,嘴中嗫嚅道:“老奴……老奴有错。”
“哼!小少爷自小就是你伺候的,可这身子骨竟总是这般瘦弱,夫人特命你给小少爷准备的‘补药’,可还吃着?”
“吃……吃着,一直都吃着。”
“嗯,那便好。对了,翠柳同赵大呢?”孔嬷嬷又问,可她哪里又真的不知道?那赵大卷了主了的钱财潜逃了,那宝袖与她从将军府的带走的几个小丫头,也一齐失踪了。
她一路寻来,不知听了多少议论,心里只觉得那几个东西,都是不中用的。
“这……”赵奶娘面色发苦,倒是魏清风又咳了两声,回了。
“母亲赐的赵管事,近些年来,一直阳奉阴违,又生性好赌,不止背着我将家财全输了,还……还与那宝袖私相授受。”
“岂有此理!”孔嬷嬷愁的一拍桌面,随后,又赶忙告罪,“小少爷莫介意,老奴只是未想到赵大的胆子那么,他可明知道那宝袖是夫人看中的丫头,要贴身侍候你的。”
鱼苗趁孔嬷嬷没注意,忙将锦盒里的药丸捏在手心里,低下头,状似吃去,实则将药勺暗暗地推进了袖子里。
随后,装得被噎着一般,连忙站了起来,去孔嬷嬷与魏清风坐的那张桌前,从桌上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边喝水,边拍胸口,佯装好不容易才给吞了下去。
魏清风暗中松了口气,孔嬷嬷却因鱼苗粗野的动作暗生不满,暗暗往鱼苗放在地上的锦盒望去,见真空了,心里有些狐疑,又有些后悔没多带没几个人。
她细细地审视了鱼苗,见她不太像作假的样子,便轻训道:“少夫人这性子,以后还是敛一些的好,毛毛躁躁成什么样子?”
“是,嬷嬷说的是。”鱼苗垂下头,低眉顺眼一样,心里却觉得听两句训斥,比跪地上舒坦多了。 同时,她又想起自己装做吃药的前一刻,这孔嬷嬷说宝袖是用来给魏清风“近身”的人,她未免心底有些吃味,却又想着,假若她没有嫁给魏清风,这病秧子身子骨一直不好,宝袖若真跟他那个那个了…
…
她家相公的头顶,得绿成啥样啊?
孔嬷嬷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如此听训,顿时也觉得心里有些无趣,只又训话向了赵奶娘,“小少爷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为何将军府一无所知?”
“这……”赵奶娘的头顶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