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的边缘慢慢卷曲、发黑,空气中也蔓延出了烧焦的气味。
直到画卷成了桌上一小摊乌黑、零乱的碎碳,谢呈才在恍然间松了一口气,脱力地往后退了一步,右手狠狠地按在了桌角,用力到指节都泛白。
你不应该有别的心思。
乔映瑶只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
谢呈起身,慢慢朝着殿外走去。
东宫夜凉如水,谢呈一步也没有回头。
将军府。
书怀正站在床前为自家姑娘燃上床头的烛火,见乔映瑶坐在床头发呆,便轻唤了两声:“姑娘、姑娘?”
乔映瑶回过神来,意识仍然有些模糊:“可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书怀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小剪子将烛芯剪开,烛火登时便亮了不少,照得屋内亮堂堂的,“只不过姑娘自白日里见到谢小世子后,便常常发呆,书怀有些担忧姑娘。”
乔映瑶唔了一声,将视线放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上。
书怀又道:“书怀还想着姑娘今日是不是被谢小世子给吓着了。我说这小世子爷真是的,怎么这样用力地将姑娘按在墙上了,书怀瞧着都疼。”
“倒也不怪人家谢小世子。”
想到这个乔映瑶便有些羞赧,说到底还是乔映瑶这个世家姑娘不懂规矩了,怎么能这样跟在一个郎君的身后,还跟到了小巷子中去,便不自觉地为谢裴辩解道:“到底是咱们做错了事儿在先,也不怪人家谢小世子了。”
书怀还是有些忿忿:“那也不应该……”
“书怀,”乔映瑶打断了小丫鬟的话,将不赞同的视线放在了书怀的脸上,又飞速地掠过,“不可对谢小世子不敬。”
书怀有些发愣。
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姑娘,您好像十分维护小世子。”
她……十分维护谢裴?
听见书怀这么说,乔映瑶也发了会儿呆。
维护,自然是维护的,可这都是因着上一世的谢裴怎么说都算是对自己照顾有加,这一世她便想着报恩。
可……
可这个原因又能怎么与书怀说呢?
不论怎么说,书怀也只当自己在哄骗她、讨她开心罢了。
沉默半晌,乔映瑶只不咸不淡道:“谢小世子十分可怜,明明是个尊贵的小世子,在上京城却又好像人人可欺似的。便不自觉地……”
书怀明白乔映瑶是个十分善良的姑娘,否则也不会在今日将那无家可归的逃难之人带回将军府了。
可善良归善良,书怀大了乔映瑶几岁,这时候也不免提醒道:“姑娘,书怀明白姑娘是个良善之人,可姑娘也要明白,这上京城最可怕的便是流言蜚语。”
乔映瑶没有说话,她垂眸去看自己在烛光下泛着莹莹亮光的指尖。
书怀又说:“姑娘,您还小,您不明白,这流言有时候可是能害死人的。您先前那样喜欢太子殿下,现如今却……”
她哪里不明白。
乔映瑶没有与书怀争论的心思,胡乱地点了点头,便躺下了身子,只留小半张脸在被褥之外,声音透过厚厚的棉被传出来,显得有些沉闷:“我明白。书怀,我有些倦了,今日便这样罢。”
书怀也知道自家姑娘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叹了口气,也只好惆怅道:“那姑娘便先歇下罢,若是有事便唤外边守夜的小丫鬟进来。”
乔映瑶没接话,点了点头,轻轻闭上了眼。
直到书怀关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乔映瑶才重新睁开了眼。
她盯着雕花的床顶看了半晌,脑海中胡乱地想了许多不相干的事儿,一会儿是有关于自家兄长的,一会儿是有关于谢小世子的,一会儿又是有关于太子殿下的。
终于,乔映瑶轻叹一声,闭上了有些惺忪的睡眼。
按理来说,乔映瑶也并不是什么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