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脚步能有多重?
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强?
一个……“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吗?
张良曾经无数次在心底嘲笑嬴政的痴心妄想,或许这个世界大部分都在嘲笑着那个残暴的暴君。长生不老,长生不老,然而古往今来细数历史,有哪位君王做到了长生不老四个字?
天道不仁,大道无情。如今六国沦丧哀鸿遍野,多少黎明百姓死在南北迁徙的途中,又有多少人因为嬴政的暴政而死。然而无论有多少人去祈求,都没有所谓的神仙。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仙,那么他们必定心冷如铁,无情无泪,不会帮助任何人,也不会偏袒任何人。他们高高在上俯览众生,静静守望着凡人的生死别离。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却打破了他的理念。
黑色长发的青年朝着他们一步步的走来,没有风,但是他的衣袂和衣角都在狂乱飞舞,他的眉眼宛如谪仙,出色的不可思议,他的双眼成金红之色,仿佛有烈火燃烧在瞳中。红蓝色的两条气带宛如游龙般盘绕着他,他脚踏的每一步都让青石龟裂,寒冰满布,他气势如虹杀气凛然,额心三抹朱红宛如滴血,带着似双瞳般九幽烈火的魔焰。
这个人……他是人吗?
伏念颤声道:“阁下究竟……何人!”
“吾名皇冕旒。为报一人之恩而来。”冕旒手握天问,似乎是感到鲜血的即将到来,他兴奋的微微颤抖:“勿要多言,拔剑!”
张良咬牙道:“天!问!”
那是属于秦始皇嬴政的佩剑!
来人身份已经无需猜测,这把天问剑已经足以代表一切。小圣贤庄虽无法以己力抗击整个秦国大军,却也不可能被轻易攻下。他们虽偷偷收留天明几人,但是只要一日不被发现,始皇就出师无名。但是谁又曾想到,世间竟然真的会有一个人,能凭借一人之力,摧毁整个小圣贤庄!只要这个人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嬴政身边,又有谁能明说他今日之举全部来自始皇之意!
张良有怎能甘心?此时尚有一线生机,这个世上还是有一个人能够出手相助!他脑筋一转,便想到了拖延时间的办法。道:“吾名张良。吾观阁下形貌已非此间凡人,吾等区区又如何得罪阁下恩人?阁下何出此言?”
“你是张良……?”冕旒学问不高,却也是知道张良这个人的。他点头道:“那么,你就更要死了。”
张良甚至不知自己究竟哪里踩到了雷区,然而他这一次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那个宛如谪仙又状似妖魔的男子突然挥出手中天问,红蓝之光包裹剑气,竟是朝着张良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意射向张良!
吾命休矣!
“咚!”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的周围的伏念等人甚至连“住手”两个字都没有时间去说。但是这根本无人能挡的庞大剑气却被一柄洁白如玉的长剑挡住。
伏念大喜道:“多谢叶前辈!”
没有人会意外为什么方才根本不在近前的人会在这转瞬之间出现在张良面前挡下致命一击,因为他们早已知晓这个人是何等不凡。张良劫后余生,这才发现冷寒竟然遍布整个背部,他长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竟是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多谢前辈!”
面前的白衣男子身材修长,他的背并不多么宽厚,也绝不算是健壮。但是他挡在众人面前却宛如一道高山,将冕旒所有澎湃汹涌的仙魔之息挡在一尺之外。
便是冕旒也愣住了:“孤城?”
叶孤城手握香雪海,他虽然保留着生前的一切记忆,但是身为冕旒独有剑灵的本能却让他厌恶对方手中握着除他之外的宝剑,哪怕这柄剑的前主是那位他也万分尊崇的千古一帝。他微微抬手,指尖剑气流转,毫无防备的冕旒手中的天问剑便被勾进了他的手中:“好剑。”
冕旒接住叶孤城掷来的香雪海,下意识道:“那是陛下赐的剑,自然是好剑。”
叶孤城微微一叹,并不打算说明什么。他看向冕旒皱眉道:“这便是……双九之日?”
冕旒点头道:“疼痛并不难忍,冰火之力我能够承受,只是那种随时压迫着神经的狂躁和杀意让我几乎失去自我。”
叶孤城微微蹙眉:“冕旒想要杀人?”
冕旒点头:“然也。”
“这是……那个人希望的?”
冕旒想了想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陛下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和校长曾经的样子很像,那个时候校长是希望我们小组屠戮整个英雄殿的。”
叶孤城点头道:“既然你如此希望,便随你。”
冕旒奇怪道:“你不阻止我?”
叶孤城的身影在众人惊疑的神情中慢慢变淡,宛如烟雾一般消散在众人眼前:“我乃冕旒剑灵,又为何要违背冕旒所愿?一切……随你。”
最后的救命稻草已然失去,张良决然拔出腰间长剑,或许说整个小圣贤庄的人都拿起了武器做最后一搏。伏念惨笑道:“难道当真连天都帮那暴君?”
“我并不代表天道。”冕旒歪着头想了想:“只是我想要帮他而已。其实可以的话我更想要杀光了阴阳家,毕竟什么长生不老之道根本是无稽之谈,至少嬴政陛下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只不过孤城说这是陛下的劫,如果他度不过,那么谁都帮不了他。有一个阴阳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阴阳家。”
张良苦笑一声。听到对方竟将阴阳家的存在贬的一文不值,在如此攸关性命之刻,他依旧忍不住想要笑——只是这笑容太苦涩,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