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长公主府的路途花了近一个时辰。
“很远。”下马车时容青君总结,风纾难每天就是这样来回奔波的吗?
好像听到了容青君的心声,风纾难说:“尚可,我每天以快马代步,比坐马车约莫快半个时辰。”
长公主府位于皇城之内,离皇宫不远不近。这里一街一府,来往间皆是满朝文武勋贵。风纾难的马车到时,府里很快有人迎了出来,口称:“小郡爷,容公子。”
风纾难问清了长公主与附马的所在,两位在浣花廊,正在接待早早到来的贵客。
容青君跟着风纾难穿过一片漂亮的回廊,走到一排雅致的堂屋前,还未进门,就见一个小姑娘提着裙子冲过来,扑进风纾难的怀里搂着他不肯撒手了。她的脸蛋肉乎乎的,红润得像一颗蜜桃,头上顶着两个胖胖的小发鬏,身高才到风纾难腰间。
“纾难哥哥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啊!”小姑娘娇娇地喊着。
容青君被挤到后面,不太开心地看着这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女孩,她霸占了风纾难的双手,使他没法牵着自己了。
“葵儿,快别闹你纾难哥哥了。”出声的是白锦葵的母亲,她站在门口,嘴里说着阻止的话,脸上却是满含笑意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都怪纾儿一去数月,回来也不见踪影,难怪葵儿想他。他现在是长大了,不肯给我抱,要是再小点,我也得把他搂怀里来,好好说说他。”长公主也来凑趣,却是偏心着白锦葵,挤兑自己的儿子。
两位贵妇人相视笑笑,一齐转身回了,由着孩子们自己解决。
风纾难安抚完了白锦葵,才牵着容青君过来给长公主行礼,之后带着他回自己房间。
身后,白夫人奇怪地问起:“纾儿身边的孩子是哪家的小公子呢?我像是从没见过呢。”
“不怪你不认识。”长公主道:“那不是京中哪户人家的孩子,是纾儿从饶阳救回来的孤儿,我看他痴痴傻傻的,只纾儿的话还能听几句,是个可怜孩子。”
“原来如此,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是纾儿能干,积的善缘。”心里想的却是幸亏那孩子是个痴傻的,倘若换个能说会道的,长公主可就不一定能容人留在风纾难身边了。
这边容青君牵着风纾难的手,一路紧抿着唇。
风纾难察觉到容青君的情绪,问道:“青君不开心吗?”
容青君看着风纾难关切的表情,眯了眯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风纾难无法,只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可能多陪容青君,哄他开心。
晚宴上人来人往,风纾难身为主人无法时时照顾容青君,加上容青君也不爱在人群里待着,便提前离了席。风纾难特意让杨锐送他回房。
晚宴结束的时候,风纾难偶然听长公主说白锦葵上吐下泻难受得直哭,大人们以为是小孩子嘴馋吃坏了肚子,风纾难却敏锐地意识到这其中的猫腻。
他身上有些发寒,心不在焉地辞别了长公主和附马,回到了自己院子里,却迟迟没有进门。他不知道见了容青君要说什么,问他:“青君,你不喜欢锦葵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告诫他锦葵是妹妹,不能……不能敌视,不能这样对待?想起前世,同样是第一次见面,容青君就用那样激烈的手段杀死了锦葵,风纾难心中就升起一股荒谬感。
虽然结局不同,过程却无比类似,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宿命。
容青君一直在等风纾难,所以他一进院门就发现了,又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人推门回屋,便自己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院里有青石铸成的桌椅,风纾难坐在长凳上,表情是少见的冷漠凝重。
容青君走到他面前,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正好可以平视对方。
两人都沉默着,半晌,容青君先伸出了手,牵住了风纾难的手。
望着他琉璃一样澄澈明净不染尘埃的双眸,风纾难终于伸出了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青君,你真是任性。”
这一年过完年后,朝堂之上涪陵郡王风纾难了结了饶阳振灾之事,又辞去了一切职务,在西山之上的永望山庄过起了半隐居生活。当今圣上挽留无果,郡王的母亲和静长公主数次劝他归府也不得,终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