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过了许久,南岛才神情古怪地说道:“你要一柄剑做什么?”
余朝云依旧带着尤春山的那柄木剑,很是认真的站在那里,说道:“因为突然想起来,尤春山好像一直很想要做一个剑修,剑修怎么能只有一把木剑呢?”
剑修为什么不能有一把木剑呢?
张小鱼曾经都拿着红中当剑。
不过话虽如此,剑修也确实是要有一柄很好的铁剑,这才是合规矩合大流的正儿八经的剑修。
当初南岛开始修行的时候,秋溪儿都特意送了他那柄桃花剑。
南岛倒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依旧有些好奇地问道:“但你是怎么突然想到剑上去的?”
余朝云想了想,说道:“不是想到了剑上,只是突然想到了,人间的故事是很大的,但属于世人的故事是很小的。。。。。。嗯。。。。于是我就顺带着想起了尤春山这个从东海来的人?”
于是便想到了要不给他打造一柄剑吧。
南岛长久地安静的站在伞下,却也不得不承认余朝云说的是极有道理的。
在浩大的恒久的漫长而古老的人间之中,一切大事,自然一切都是由小小的世人的故事组成的。
所以南岛辨明了方向,带着余朝云穿过了那些天工衙中的道路与房舍,去了那处铸剑院中。
余朝云虽然是突然想起,但是大概早有想法,是以在与那位愿意帮忙铸剑的匠人说着自己的期愿的时候,说得很是认真。
从剑的形制到剑的尺寸,都详实地描绘了出来。
那名匠人将余朝云说的那些东西都记录了下来,而后告诉她过几日再来拿。
突发奇想的青天道少女在做完了这样一件事后,倒是显得活跃了几分,握着伞背在身后,在那里东张西望的看着。
天工司里当然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尤其是在这样一处以设计铸造为主的司衙之中。
“在江师叔托付我护送尤春山来槐都的时候,在下山的那段路上,我说过山上山下其实都是一样的。”
余朝云很是感叹的说着。
“现在才发现,我确实错了,山上山下,是不一样的。修行者一生往往一世清修,于是百年岁月匆匆而过,有时候难免会觉得世人也是这样的。但当然不是的。”
这个青天道少女目光追随着某一个走得匆匆忙忙的吏人而去,又收了回来,诚恳地说道:“我好像以前听说过一个这样的故事,说是有人上山砍柴,于是遇见了仙人对弈。沉迷其中,连自己的斧头柄都沤烂了,于是回到山下,才发现人间已经过去了百年,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南岛挑眉说道:“然后呢?”
余朝云轻声笑着,说道:“然后我发现,其实编这样一个故事的人,大概也是囿于岁月尺度极为短暂的一瞥之中。人间倘若真的百年,又何止是人非呢?人间造物亦然如此。”
“大概。。。。。。”
余朝云停下脚步,抬起头静静的仰望着那片水雾迷蒙的穹壁,而后轻缓的说道。
“人间从来都不是一些仙家故事里那样,匆匆一瞥的、用以衬托岁月流逝大道无情的背景板。”
“他们有自己的故事、意义、价值,还有求索。”
南岛静静的站在伞下,或许是又想起了自己当初见到那样一处仙气之崖的时候那种心绪。
所以少年不无叹惋地说道:“是的。”
当年某个人间三月的少年道人,或许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
人间道理千万,各逐其流。
但。
总有一些是相同的。
。。。。。。
余朝云很是感叹的说了很多,而后认真的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