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南岛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很显然,二人所想的所担忧的确实是同一件事。
那便是尤春山可能真的跑去悬壶衙换心脏去了。
当初白术亲口与他们说了天工司的技艺还不成熟之后,其实南岛与余朝云都是放弃了这种念头,只是没有想到尤春山却是不知道为什么,避开了二人偷偷去了那边。
二人什么都没有再说,匆匆离开了院子,向着悬壶衙的方向而去。
。。。。。。
尤春山确实去了悬壶衙。
只不过一直坐在那条巷子里,并未进去。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生性果决之人,许多事情,倘若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自然很难做出某些决定来。
非赴死不敢往,非赴死不敢来这样的话,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说得出来的。
尤春山坐在轮椅,很是安静地看着那样一条巷子。
悬壶衙这边大概并没有被天工司的忙碌干扰到,这里的巷子虽然同样很窄,但是并不拥挤,因为并没有什么吏人来往。
满巷氤氲在水汽之中,有些湿漉漉的茫茫然的模样。
尤春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命运的巷子这样一个词组。
就像当初踏上天工司的时候,回头看着那些坠落下去的悬道一样。
走到了这里,便无路可退。
穿过了巷子,便是另一种命运。
其实当初在那处崖前的时候,宋应新也说过与白术类似的话。
走过去,走入那些仙气里,可能会死,也可能看见另一种人生。
当时的尤春山很是平静地走了过去。
只是大概现在的决定确实是有些难的。
自己在天工司一系列古怪的操作下,入道见山,还能够吐纳那些仙气,倘若自己勤勉一些,大概确实是可以做一个陆地小仙人,于是寒骨症所带来的忧虑,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人没有忧虑的时候,大概总是优柔寡断的。
哪怕他很清楚,人间有某个道门大修的命运,便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那依旧不足以让他做出一些很是决绝的选择来。
谁的命不是命呢?
尤春山很是认真地想着。
卜算子对于人间修行界的意义或许重大。
只是他尤春山便要因此慷慨地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那些赌注之中去吗?
这大概是不讲理的。
春山朝雨,自然都是一样的,同等的。
尤春山在那里发着呆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了很是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年轻人回头看去,便看见了南岛与余朝云很是匆忙地向着这边而来,直到看见了巷口发着呆的尤春山,才放慢了一些脚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尤春山神色古怪,看着二人问道:“师叔,师姐,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南岛并未说话,只是站在伞下长久地看着尤春山。
只是一旁的余朝云神色复杂,看了尤春山很久,从身后取下了那个剑匣,轻声说道:“所以你其实还是想要这柄剑的?”
尤春山愣了一愣,而后轻声笑了起来,转回头去,歪着头看着那处悬壶之衙,诚恳地说道:“怎么可能不想要呢?”
只是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些窸窣的机括声,而后是一声很是清脆的声音,像是剑鸣一样。
尤春山有些疑惑地转回头去,却是正好看见那样一柄春山剑化作流光被抛出了巷子。
那个先前诚恳地劝着尤春山收下剑的青天道少女安静地站在那里,将空空如也的剑匣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