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二长久地看着那一片即将陷入一如岭南的故事一样的人间战场。
看了许久之后,这个岭南小剑修才从山石之上跳了下来,背着剑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卿相依旧站在那里,喝着自己的血李酒。
小少年走了许久,步子却是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好似再也走不动了一般,这才扶着膝头,弯下腰了去,大口的喘息着。
卿相听见了这边的声音,神色平静地转过了头来。
小少年渐渐站直了腰,站在高山之上张望着群山南北。
陆小二一直看了很久,转回身去,看着卿相轻声说道:“倘若这些故事,未曾落到我的身上,落在我的视线里,我或许确实能够理解院长的苦衷。但人间山血色,院长,当我看见人间山血色的时候。。。。。。”
小少年认真地看着那个白衣书生,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祖坟,活该被刨,我甚至为自己。。。。。。不能扬一抔土,而深感遗憾。”
卿相长久地站在那里,站在并不孤寂,却吹得人血肉冰冷的山风里。
那柄斩破了壁垒的剑已经穿过了战场,回到了这样一处青山之中,便悬停在了少年的眉前。随剑而来的风吹得那个岭南的小少年面色苍白。
陆小二并不畏惧,背着溪午剑站在那里,也许这样一个小少年,会很是怀念南衣河边张口骂着赌你妈个头的卿相。
就像南岛怀念那个说着春天真好,可惜没有钱的白衣剑修一样。
一切当然都是存在过的,只是已经逝去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小二的目光从那柄看着自己眼眸生疼的剑上移开,落向了那个站在山巅的白衣书生。
“妖就是妖,畜生就是畜生。”
随着这样一句话的落下,那个立于山巅白衣大妖骤然看向了陆小二。
后者无比平静。
平静得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这样一句话确实是极为偏颇有失公允的。
只是陆小二还是这样说了。
不吐不快。
于是一吐为快。
那一剑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化作了一块玉佩,落向了那个白衣书生腰间。
“是的。”
卿相喝了一大口酒。
“是这样的。”
人世的悲欢从来都是不相通的。
“我就是在报复,报复神河,报复人间。”卿相平静地说着。
陆小二并不想继续听下去,背着剑,默默地向着岭南而去。
身后似乎有些风声吹过。
陆小二沉默了少许,转回头去,那个白衣书生的身影已经从山巅消失了。
那壶血李酒已经被喝完了,剩下一个酒壶在青山之上打着滚,不知道会落到那里去。
那一棵血李树有个熟透了果子被风吹了下来,砸落在地面上,砸得裂开了口子,露出了血一样的果肉。
原本打算离开的小少年在沉默地看了很久之后,却是再度走了过去,背着剑走到了那棵血李树下,弯腰捡起了那个摔破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而后送入口中狠狠地咬了一口,一面很是痛快地咀嚼着,一面回头看向凤栖岭以北的战场。
白衣书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那处战场之中。
。。。。。。
修行界与人间的对比,在近百年来,随着天工司发展的声势愈发旺盛,而不断地被世人提及。
当然,世人往往不可避免的,会以当年磨剑崖崖主南衣,被槐帝围困于南衣城最后重伤逃往大漠之事作为参考。
于是当然不乏有人觉得人间已经高于修行界,譬如天下都在大羿之弓的射程之中,这才使得天下大修,人人尽守规矩,敬礼人间。
直到大风历一千零四年三月,天下三剑之中的丛刃与神河在东海一战,而人间束手无策,只能任由他们打得东海山河残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