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着头,秦妙脸上刻意流露出一丝端庄之色,但她本就是极为艳丽的容貌,今夜宫宴,妆容更重,所以将她的五官描绘的十分清晰,就好像浓墨重彩刻画出了一般。
端起酒樽,秦妙小口小口抿着桂花酿,还没等喝醉呢,便又感觉到一道十分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她十分肯定,自己没有感觉错,定然有一个胆大包天地东西往她这里看,着实放肆的很。
抿了抿唇,秦妙没有抬头,反倒不动声色的继续小口喝着酒液,时不时与晋文帝低语几句。
借着说话的空档,秦妙终于察觉了那道目光的主人,不是那个辽国的摄政王还能有谁?
不着痕迹的皱起眉头,秦妙心中有些不虞,总觉得这些辽国的蛮子实在是太不懂规矩,自己身为后妃,无论如何也不是他能看的,这般直勾勾地打量,当真是个不要脸面的。
面上没有表露出半点儿异样,秦妙看了一眼水清儿,凤眸中露出一丝欣赏。
水清儿对上秦妙的目光,有些受宠若惊的瞪大眼,小脸儿微红。看起来十分羞涩。
但秦妙心里清楚地很,这女人的野心有多大,只可惜水清儿野心是有,但却没有与之相应的本事,以至于最后在忠勇侯府那种那等丢人现眼的腌臜事儿,让秦妙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剥了她的皮。
卓云澜此刻也看见了秦妙的神色,唇角勾起一丝讽笑。
她现在只觉得水清儿实在是个蠢钝如猪的,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女儿罢了,又并非什么极为出挑的人物,又怎会得到陛下青眼?
现在为了所谓和亲之事沾沾自喜,等到了辽国之后,也不知道水清儿有没有赵芙蕖那么好的运气,保住一条命,之后再顺利产下孩子。
夜宴主要是讨论粮草之事,虽说晋文帝已经决定要派送粮草到互市之中,但到底送过去多少粮草,便成了两方争执的关键之所在。
此刻司马正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子,脸上带着薄红,也不知道到底是醉了还是怒了,只听他道:
“为了两国百姓,我晋国自然是可以往互市中派送粮草的,但晋国这两年的年景并不算好,国库的粮草着实不多,只能在秋季派送十万大军粮草。”
听了这话,慕容钦微微皱起眉头,他原本就生的极为俊美,此刻露出一丝愁绪,竟然让人心生怜惜,反倒没有多少恶感。
“司马大人心中清楚,若是只往互市中派送十万大军的粮草,便根本不够我国百姓撑过一冬,届时定会有不少百姓忍饥挨饿甚至于流离失所,你们晋国有句古话:人不独亲其亲,我们辽国的百姓也是活生生的人,司马大人难道就忍心看着他们受苦受难?”
慕容钦身边的一位幕僚如此开口,听在晋文帝的耳中,他面色也不由严肃几分。
晋国一向以天朝上国自诩,现在他总不能承认不顾辽国百姓的死活吧?那样所谓的仁义礼智信该放在何处?
倒是秦妙眼神闪了闪,在晋文帝耳边低低开了口,因为声音极低,所以旁人也没有听清这位容貌倾城的皇贵妃到底说了些什么。
晋文帝眼神一亮,放下手中的青铜酒樽,道:
“依朕看来,此言差矣,我晋国除了人不独亲其亲之外,还有一句古话,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近年来我晋国本身的收成就不佳,百姓生活十分困苦,能拿出十万大军粮草送到互市,已经是极为艰难了,总不能让我大晋的百姓无粮可吃,而辽国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吧?”
晋文帝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一时之间,慕容钦也想不到该如何反驳,他身边的幕僚眼中带着急色,但却不好开口,最后只能悻悻的低着头,两手死死握拳,看着十分不忿。
慕容钦饶有兴味的看了秦妙一眼,他知道刚刚是这个女人在晋文帝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否则以晋文帝的模样,反应应该也没有这么快。
在他看来,能得到多少粮草根本不重要,反正都是白得的,若是辽国的百姓食不果腹,自己便会去到边城取,又哪里会饿肚子?
晋国拿出的粮草越少。到了最后,苦的也只能是边城的百姓。
夜宴进行了一半,看着殿中的霓裳羽衣舞,秦妙有些微醺,用手揉按着酸胀的太阳穴,微微闭着眼,看起来透出了疲乏之色。
晋文帝见着秦妙这幅模样,有些心疼的主动开口问道:
“妙妙,你不若出去透透气,也能舒服几分。”
秦妙因为之前伤了心脉,经过太医诊治,晋文帝总以为她会犯心悸的毛病,其实在服食过血灵芝之后,她的身子骨儿已经与寻常人并无差别了,只不过之前用了假孕药,她体内的恶露还未排净,便仿佛小产了一般。
强扯出一丝笑意,秦妙低低道:
“臣妾多谢陛下。”
说完,秦妙便直接站起身子,由金银搀扶着,顺着偏门离开了摘星楼,走出摘星楼后,被夜里的凉风一吹,秦妙的醉意也消散了几分。
漫天繁星,凉风吹拂,倒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两手撑在栏杆上,秦妙低低叹了一声,在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