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合作之后,她就和尤叙说好在工作室里装不认识,明面上对他摆出来的理由是不希望工作和私事混杂,那样会让同事不自在,心里实际则是为了避免和赖枫微的关系被尤叙识破。反正按照尤叙的性格,他也不可能和工作室的人讨论八卦,只要其他人没察觉她和尤叙的关系,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也无所谓了,最近工作太忙,她没时间和精力过多地考虑这些事,而且这次的戏她很喜欢,格局简单得就像学生习作,但剧本内容挺有意思:
晚上十二点,廉价餐厅里有三桌客人,分别是一对中年夫妻、过气女歌手、尾随歌手的两个混混。
这对夫妻一直以违法犯罪为生,传销、赌博、诈骗是他们的强项,饭席之间他们看似耳鬓厮磨,实为讨论如何从女歌手身上获利。二人貌合神离,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捞完这一笔,丈夫打算去按摩店找小姐,妻子预备卷了钱独自远走去寻找初恋。这对不富裕、貌合神离的夫妻,莫名让何犀想到毕加索一幅名叫《节俭的一餐》的版画。
而那两个混混中,年轻的看中女歌手的身体,年长的看中女歌手的财物。年轻混混从小就爱听女歌手的磁带,他不仅想与其发生关系,甚至想将其带回家里囚禁,心理状态非常扭曲。年长的从前跟着黑老大闯江湖时上过普法课,知道财产犯罪只要情节不太严重就没太大问题,觉得她即便过气也有家底,于是只准备等女歌手出门后实施抢劫逃之夭夭,并不打算参与年轻混混的人身犯罪。
过气女歌手早年间红极一时,突获追捧使其心高气傲,赌气离开金主被雪藏,染上毒品后入不敷出还毁了嗓子,大脑神经也受损,偶尔出现幻觉。如今她自知素颜憔悴,便抹了厚厚的脂粉,打扮体面,依旧时刻期盼着有人能认出她来,却没想到餐厅前后两桌都早已盯上了她,而且都是抱着恶毒的动机。她包里只有几十块钱和一把防身用的小刀,病症发作时会疯癫失控,破坏力未可知。
年长的混混正巧是那个妻子几十年未见的初恋。
何犀关上办公室门,把电脑搬到饭盒前面,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温非尔演的这个女歌手,在回忆和故事发生的当时应该穿什么色调、用什么布料的设想。温非尔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漂亮合身,但在时间线的当下,必须让她穿得让人难受,与周遭格格不入,过时过当的华丽。这样思索着,她开始翻看上世纪末的港台娱乐新闻照片。
门被敲响,赖枫微探身进来。
何犀抬眼冷漠道:“你边敲门边进门,敲门还有什么意义?”
他随手带上了门,自顾自端着饭盒坐到她对面:“何犀,你还在生我气呢?觉得我利用你?”
“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就在利用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在利用你。”
“我就喜欢你这个性,不过这种互利共赢的局面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他打开盖子,装的是鳗鱼丼。
互利共赢,涵盖了很多方的立场,各个层面的。
何犀从他还没搅动的碗里夹了块鱼放到饭上,问:“故事板的事怎么说?到底要不要我画?”
“这还得再讨论,尤叙能带进来投资当然好啊,不过这局攒的越来越大,我压力也随之增长。”
“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呢?乐观点。”
“知道,我也挺乐意。”
此时门又被敲响。
“请进。”
开门的是尤叙,他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
“赖导,我有点私事,下午请个假。”
赖枫微忙说:“没问题,不用着急,你放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