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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钢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如一把弯刀熠熠生辉,他大喝一声猛地睁开来,凝聚了冲天的怒火。转瞬之间,他脚下步伐猛地用力踏起激荡起一阵尘埃,纵跳如虎,威风凛凛,手上连着五六个拳眼呼啸而出!
风从他拳眼中间擦过,孟梨却不动如山,过招之间双臂柔韧有余,在空气中微微一震,好似二月春风的柳丝那般纤弱,可格挡在霍钢拳眼之上时,霍钢感觉自己的气力都似乎打在了充满了气体的棉絮之上。孟梨手臂虚晃之下,将他的拳力一下子化去了七七八八!霍钢惊骇之下,孟梨双手左右翻飞,似千手观音一般分不清虚实,转眼之间竟如同包饺子一样将他的双手给牢牢锁住了!
他一个七尺彪形大汉,手上的功夫怎么说也是砂锅一下下砸出来的,坚硬如铁!却在须臾之间被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地给锁得死死的!他不服气,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开来,孟梨靠着下盘马步的结实度,整个身子似乎长在了地面上,坚若磐石,岿然不动!而锁他的双手也如绳子一般牢不可破!归元一气在内力大动之下,使得她满脸涨的通红,她可是拼了血本卯足了劲儿要与其死磕到底!
霍钢对天一声大喝,将身子往别处用力一甩,强大的爆发力将孟梨整个人从地上连根拔起一样甩将开来,但是只要孟梨一落地她就立即抱团而上,又似乎长在了地面上一样将其锁得严严实实的,她的耐性如一块巨石般将霍钢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那一壮一小的两个身影上,别人比武是倾尽所学,那个小丫头却似乎在拿自己的命在比!
静逸性子一向沉稳,对凡事凡物都以局外人的眼光静默地瞧着,此刻她却没法再坐得住了,她实在不知道孟梨这般不肯认输究竟是为了什么?
霍钢体力被折腾得在一点点流失,他眼瞧着面前的小姑娘目光越来越亮,好似越战越勇一般!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
最后霍钢终于支撑不住了,喉咙里发出一阵惨呼之后,泄了气般松了手上所有气力,整个人虚脱一般向后晃去。他一松被缠得通红的手臂,孟梨立即抽出自己的手臂,整个人好似刚刚睡醒一般,眼睛里闪出一道精光!她足下生风,一个倒翻凌空跃起,整个身子如鲤鱼跃龙门般灵敏异常,右腿在空中划过时如一根鞭子一样柔韧带劲,转眼将猝不及防的霍钢一下子踢飞十几米远!
霍钢倒地之时,脑海里浮闪过很多想法,自己的努力和师父的期许,转眼就以这么一个狼狈的姿态输掉了!他如钢如铁的身子在地上重重砸出一记闷响,四肢百骸都疼翻了一遍,他勉强抬头瞧着眼前稳当当落在地上的孟梨,她发丝凌乱、衣衫满是尘土汗渍,一张沾染了尘土的小脸也被汗水淌花了,十分可笑,可是眼中透出的光明亮得很!
霍钢觉得自己输得一点也不丢脸,因为孟梨这一场赢得也是十分不易!
指法的师父瞧着他们二人,照例倒数了七个数字,就算霍钢有心也无力再爬起来,只能任由执法的师父将孟梨取胜的结果公布于众。
静逸的徒弟群中立即沸腾一般,他们不敢置信地围着孟梨,欢呼雀跃起来,孟梨面对突如其来的胜利也有些不知所措,先是傻傻地笑了一声,在众人簇拥下才放开声音大笑起来。
“你也能教出这样的徒弟?”静岸瞧着这样的结果,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为了弟子的武功哪个不是花了心思日夜严格管教,苦练苦磨?唯独静逸从来就是放养着的,本以为她手下的弟子定是不堪一击的,想不到这么厉害!
“她可不是我教出来的,她有一大半是靠的自己。”静逸肃声道。
曲文昌瞧着孟梨这个势头,怕是赢得还不止这一场呢,他当下便不敢再小觑这个小丫头的实力,趁人不备后立即脚底抹油冲到为这次小教而私设小赌场里。里面众多同道弟子争先恐后地在投注,打算小赚一笔。不知道是谁将孟梨的名字给挂了上去,虽然还只是在小教热门弟子的下方,但是已经吸引了不少弟子前来投注。曲文昌立即从衣襟里毫不客气地掏出银两,毫不客气地在孟梨的名下投了许多注!
“你怎么买这么多呢,这个丫头不过才赢了一场而已啊!”有弟子抓着他的手道。
“你们不知道,她可是静逸师父的关门弟子啊,静逸师父平日不显山露水的,其实手里早准备了她这张王牌,等着今日小教一鸣惊人呢!”曲文昌激动地吐沫横飞道。
“真的假的,你消息可靠么?”其余弟子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
“怎么不可靠,她可是我亲师妹啊,她武功是深不见底啊!”曲文昌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敲着桌面以示深邃。
在曲文昌别有深意的独门猛料下,孟梨的名号下一下子聚集了许多人,他们都争先恐后地吵嚷着下注。
曲文昌抹了脑门上的一把汗,在心中得意洋洋道:“师妹啊,咱们好歹同门一场,你赢了师兄自然替你高兴,但你也得替师兄小赚一笔啊!”
初试结束之后,赢了比武的弟子们将重新进行抽签,再按所得相同的号数决定自己的对手,进入到复试之中。孟梨这厢打得苦不堪言,而此次小教大热的秦苏,上场之后却是寥寥数招就将自己的对手打得爬不起来了。周围围观的弟子们几乎没有看清秦苏的招式,只感觉他好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刷刷三两下就将对方给圆满收拾了!
被打败的是了尘师叔的得意弟子,他瞧着秦苏也刷刷两三下感觉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了。
孟梨在旁瞧着,深深明白了她师父灵禅子说的那句话,真正的高手是会读心的,能根据对方身上一个微妙的动作判断出他的下一个招式。她自认自己还没到这个境界,但是秦苏显然已经做到了,他早已算准了对手的招式这才三下五除二,切白菜一样把对方结果了。秦苏走下场的时候,周身气息丝毫不乱,那样子就像刚刚只是喝了一杯茶般轻松自如。
秦苏气定神闲地下场,经过孟梨身边时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脸对着她肃然道:“我刚才看过你跟霍师兄的比试了,他的拳法已然毫无漏洞,你能赢得实在出乎意料。”
“嘻嘻,我说过我很厉害了。”孟梨眉毛一挑,洋洋得意道。
“的确有些厉害,但,”秦苏简单称赞完后,立即峻着声音停顿道“今年小教抓阄决胜出的会有三个人,这三个人中会有一场决胜之战,你若想与我同一个比武场上,就必须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所以你面前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厉害的对手呢。”说完他不等孟梨回话,就冷冷转过头从孟梨面前径直飘过。
孟梨被他这般无情打击一番后,不仅不生气,反而抱着肩膀无所谓地自语道:“那我更有兴趣了。”
下午的复试,孟梨照例抽到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数字“三”,这回她是既来之则安之地将数字揣进了口袋里,自我安慰道:“既然是三,那就是第三个就上场了,这样早点打完了就早点休息了。”孟梨第一场时运不佳地遇了个强硬对手,而静逸手下的其余弟子所遇到的不过些资质平平的对手,竟都赢了。除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方长信,他和孟梨一样点儿背,一上场所遇到的就是空山道人的得意弟子,莫化仙!方长信被莫化仙打输了不说,周身的衣服还被其凌厉的剑法给刺破了许多,十分狼狈!
楚茗烟等人见他颓败不已,都好言相劝着,孟梨平日里与这个话不多说的老实人不太有交往,但是在今日这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连宋子贤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的赢了,唯独落了平日里还算的刻苦用功的他,孟梨有些看不下去,也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方师兄啊,这个凡事都有两面性的,人生是很漫长的,你要是一开始就一鸣惊人,技压群雄后,你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追求呢,那只能意味着你以后漫长的人生路里都只能走下坡路了。”
“啊?”方长信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说法,转脸一脸茫然地看着孟梨。
“所以这一次输赢没有什么的,这只是你漫长辉煌人生里落下的一颗石子儿罢了,等你某日站在人生巅峰后回望今日,你会感激今日的,所以你这不叫输啊,你这是沉默的胜利!”孟梨对着老实人推心置腹,侃侃而谈。
“沉默的胜利?”方长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
“是的,只要你勘破这名利的浮云,触摸到这背后玄妙的真理,你就为自己的人生赢了一把!”孟梨望着他,眼神坚定道。
“师妹,你是被霍钢刚才甩来甩去的,摔出了脑震荡么?”方长信停下来试了试孟梨额上的温度道,“我都输了,接下来的比试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了,还到哪里去赢得什么人生?”
孟梨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将胳膊从这老实人肩膀上拿开来,兀自走了,边走边在心里默默道:“难怪古之圣贤都寂寞的很,所谓真理只能被少数人掌握在手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