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眼都直了,伸手打算多问香苏要几粒,被东天云冷冷看了一眼。小二见多识广,立刻改口说:“一颗……一颗就足够了。”
香苏大方地付了账,身心舒泰地跟着东天云下楼。
“这宝石从哪儿拿的?”东天云走得很慢,声调也不高。
“从床帐上拆的。”香苏完全忽略了君上的凶恶,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希冀上。原来这么小一粒就能换这么顿大餐,她细细回想一下,差点笑出声来,那帐子上好多叶子,还有其他颜色宝石拼的花呢,够她吃多少年的。
“哼!”君上非常严厉地哼了一声,香苏一激灵,顿时笑不出来了。“这是靛山祖母绿!”
香苏哆哆嗦嗦低着头,虽然她不知道祖母绿有多珍贵,但君上一旦摆出这副嘴脸,一定没她好果子吃,赶紧认罪才是上策。
东天云也不再理她,径自出了店门。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因为下雨,很多家店铺早早就挂起防雨的羊角灯笼。湖面起了薄薄的烟幕,画舫小船如行云中。
行人游客一点儿也没少,连绵的细雨平添了西湖的雅韵。
东天云到岸边要了一艘不起眼的画舫,香苏暗暗雀跃,却不敢表现出来,状似乖巧地跟着一起上了船。艄公一篙点在岸边石上,小船微微摇荡着离开。雨中游湖的确是桩雅事,尤其酒足饭饱之后,绵密的雨气拂面而来,香苏的心情好得如同艳阳天,很想随口唱点儿什么,可惜平时也没学什么曲子。要让她当着如今脸如黑灰的君上唱歌,她还真没这胆子。
湖面随意飘荡着不少游船,或有人吟诗,或有歌姬低唱,与清丽的湖光山色相配益彰。
东天云看了眼沉醉在美景中的香苏,随手变出一把伞,递给她。
木灵从来是喜雨的,香苏也全无打伞的概念。本想摇头说不用,与他们的船相擦而过的小船上,丫鬟为小姐撑着伞,小姐还羞答答地一个劲看君上。香苏很受启发,原来撑伞也是下人的职责之一,君上一贯阴阳怪气,她今天惹了他,肯定要遭他好顿使唤。她认命又狗腿地试着撑开了伞,半举着遮住君上头顶的雨。
东天云似乎没想到她会为他撑伞,侧过脸来看她的时候,嘴角弯出了赞许的弧度。
香苏觉得船晃了晃,君上啊,想要夸她就直说,别这么冲她笑了,她不吃这一套的!看吧,看吧,这变脸速度多快?刚才不还一副要拍死她的表情吗?香苏又摸到点儿与他相处的门道,假殷勤,假听话,千万别假大方。
“小酥饼!”居然有人叫她?香苏在雨幕中看喊她的人,不远的一只小船上,两个人懒散地坐在船头饮酒,不是青岁姐姐和元厚帝君吗?
“青岁姐姐!”香苏连连招手,太想她了。
青岁呵呵笑了,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算作回礼。细雨打湿了她和元厚的衣服头发,可二人还是十分惬意,小小乌篷船,载着恣意对饮的两个人,说不出的桀骜风流。香苏看青岁姐姐喝酒的样子,觉得她很潇洒。
青岁大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元厚替她倒满,青岁一瞬不瞬地盯着青山秀水中一把伞下美如梦幻的两道身影,“说不定……小酥饼以后想起今天会有些伤心,美好的回忆过后想想,会让人难过。”
元厚听了,嘴角泛起了淡淡的苦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总是回想过去,这怎么行?看,眼前和我一起泛舟豪饮,不也是很美的么?只要你愿意,以后我随时随地……陪你一起,让你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我,都觉得满心欢喜。”
青岁听了愣了愣,随即哈哈一笑,“小甲,你还是这么幽默。”
元厚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笑了。“你还是总也分不清什么是笑话,什么不是。”
青岁往嘴巴里扔了颗花生米,好像没听见他说话。
元厚也不想再说的这么明白,喝了口酒问:“你还要在这里找多久?”
青岁摇摇头,“不知道,这是他最喜欢的人寰美景,我相信,即使被贬入轮回,他还是会在这儿附近。”
元厚淡淡地说:“你何必辛苦找他,二百年后,他自会回来。”
“二百年……”青岁把杯子抵在唇边,幽幽往着湖面反射的灯影,“江山变了多少变,我总觉得,如果我找不到他,就会失去他了。”
元厚抿了抿嘴唇,其实他想说她从来也没得到过那个男人,可这么残忍的话,他对青岁永远说不出口。
那边船上,香苏一个劲哀求:“君上,过去嘛,过去嘛。”
东天云皱眉瞪了她一眼,“松塔和穿山甲在一起很好,你去凑合什么?”
“既然碰见了,当然要叙旧啊。”香苏耐心讲理,今天她运气太不好了,碰见君上心气不顺,什么都不答应。
东天云冷哼一声,训斥道:“没眼色!”
他吩咐艄公把船划回岸边,显然是不想搭理那两个人。
香苏想了一会儿,突然担忧无比的说:“你的意思是说……青岁姐姐和元厚帝君是一对儿?”东天云瞥了她一眼,在这方面她表现出超常的领悟能力。“可是……这怎么行呢?”香苏着急起来,“金盏要怎么办?”
东天云有点儿无语,“这是轮得到你操心的事么?”
每次君上一下子拍灭她的谈话兴致,她都更加讨厌他!
船渐行渐远,香苏这才想起向青岁和元厚挥手道别,看着青岁姐姐和元厚帝君很热情地回应她,香苏越发觉得自己跟着君上的日子没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