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是个烂人,根本不配被爱。”
秦鹮好像听见了,攥着被角的手微微用了力,卧室没开灯,但胡度还是看见了,秦鹮眼角滚落而下的眼泪,迅速洇湿在被子里,消失不见了。
“画?什么画?”杨予言说:“胡度,你问问秦鹮,是不是有一幅什么很重要的画?段若轩说他想要那幅画。”
什么画?
胡度四周环顾了一圈,找到了墙上的开关,伸手揿亮了卧室灯。
灯光大亮,也就在一瞬,他当即看到了段若轩口中的那幅很珍贵的画。
就立在秦鹮卧室靠窗那一侧的角落。
明黄色的鸟在蓝色天幕里挥翅,身后,是一匹马在飞驰。好像是追逐,但又像是永远都追不上脚步的跟随。
明快的颜色,浪漫繁复的笔调,胡度猜得到,这幅画大概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只是现在,全都毁了。
画布正中位置,打了一个大大的骇人的叉。
不是颜料,不是笔迹,而是实打实,用利器刺破了画布,被刺破的画布边缘起翘扭曲着,触目惊心。
好像光滑的布匹,或是洁净的皮肤,留下了永久的破坏。从伤疤就能窥见凶手动手的果决。
再重要的事物,终究逃不过破碎,逃不过不可逆的损毁。
造就太难,摧毁却太容易。
世事大抵如此,遑论一幅画呢。
第145章你好了?
未知的事情太多,已知的事情太少。
沉重的事情太多,轻松的事情太少。
秦鹮很久没有因为酒精而持续昏沉了,梦里梦外都是一片阴沉的昏暗,好像走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原里,无尽荒芜,雪洒在身上,风吹着脸颊,孤身一人,怎么也找不到路。
迷迷蒙蒙里,不停有水递到嘴边,有人扶她起来,干涸的嘴唇抿一口水再躺下,秦鹮没了时间的概念,一直昏睡到第三天的中午。
有温凉的风阵阵扑在脸上,秦鹮睁开眼睛,对阳光的不适应性让眼睛酸涩,她微微转头,看见床边坐着的人,愣了好一会儿。
“妈?”
好久不见崔女士了。
几天的心力交瘁和病体缠绵,让人心脏都变得柔软,秦鹮看到崔女士手里拿着一把印着小广告的塑料扇子,坐在床边为她扇着风。
而她,身上盖着薄毯,床头柜上放着水杯,杯子里的冰糖块还没有完全融化,沉在杯底摇摇晃晃。
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再钢筋铁骨的人,在妈妈面前也会自动变成需要被人照顾和关爱的小宝宝。秦鹮嗓子哑,想张口又疼。
“喝水啊?等会儿啊。”
崔女士拿过杯子,放在手心里,又递给秦鹮:“温了,加了糖,你小时候最爱喝的,甜。”
水是甜的,和咸苦的眼泪糅杂在一起,滋味却寥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