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夫妇歇下,同盖一被,一番温存过后,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张琬琰叹了一声:&ldo;我以前还不赞成爹把绣绣嫁给聂姑爷,现在看来,爹真的有先见之明。要不是聂姑爷顶着,这回广州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爹在,虽说咱们也不怕乱子,但有聂姑爷这样的人,自然更好。&rdo;
&ldo;说出来你别怪我,我不担心聂姑爷,我现在担心起咱们家的小姑奶奶了。那性子,我看着她从小到大,真的说风就是雨。别看她现在和聂姑爷好得蜜里调油,白天送走人的时候,一脸不舍,简直恨不得黏上去才好,可说不定哪天翻脸不要人了呢?不是我乌鸦嘴,万一要是被我说中,那该怎么办?&rdo;
白镜堂又恼了,皱眉看着妻子:&ldo;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爱管闲事瞎操心?杞人忧天说的就是你吧?我看我妹妹,好着呢!&rdo;
张琬琰是习惯了管事,里外一把抓。她现在是真的担心小姑的性子,说变就变。记得她结婚前的那些天,还懒洋洋不大乐意似的。见丈夫不高兴了,忙不提了,改口说:&ldo;将军府被大炮轰烂了好几间屋,起了火,还死了十几口人,舅母吓得不轻,听说都病倒了。明天我找个空,带绣绣去看下她吧,免得说我们没有礼数。&rdo;
白镜堂点头,夫妇又闲话了几句别的,睡了下去。
聂载沉这一夜果然没回。
白锦绣也是一夜没睡好觉,一听到远处传来什么异样动静就躺不住,非要爬下床跑到窗户边去看个究竟,唯恐又是哪里在放炮打枪,这一夜睡睡醒醒,第二天也不想起来,睡到了九点多,张琬琰叫人来敲了好几次门,才无精打采地下来吃东西,听她说和自己去看舅母,自然说好。
&ldo;那行,收拾好了就过去吧。早去早回,了一桩事。&rdo;
和自己的闷闷不乐恰成对比,嫂子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容光焕发的,好久没见她这样了。
白锦绣哦了一声,吃了几口回到房间,在衣柜里挑来挑去,挑了件颜色明亮的漂亮新衣穿了起来,又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对镜自照,简直是艳光四射绝代佳人,新婚燕尔的滋润,处处写在脸上,这才满意了,跟张琬琰出了门。姑嫂坐马车到将军府,被管事迎进去,来到舅母的屋。
舅母果然病了,人躺在床上,头上包了块帕,脸色蜡黄,看起来有气没力的,丁婉玉坐在床边,正拭着泪,听到管事在门外说白家姑嫂二人来了,忙撇过头,用帕子飞快地擦了擦眼睛,起身迎了出去。
&ldo;表嫂!&rdo;
她叫了张琬琰,又转向白锦绣,目光飞快地掠过她的全身,从头到脚。
&ldo;表妹!&rdo;
她面露微笑,但笑容确实有些勉强,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
作为抢男人之战的胜利一方,白锦绣自然展现出胜利者该有的风度,微笑着叫她表姐,问舅母的身体情况。
&ldo;姨母那晚上受了点惊吓,有点不适。已经看过郎中了,也吃了安神定心的药,再休息两天,应当就会好了。&rdo;
张琬琰进去,坐到了将军夫人的床边,连声安慰,又骂顾家和那些闹腾不停的新党人,说:&ldo;要不是现在朝廷难,摁下葫芦起来瓢,儿子干出了杀头刨祖坟的事,还能容老子在舅舅眼皮子底下猖獗?舅母你别气,自己身子要紧,那些人啊,老天迟早看不过眼要收的!&rdo;
舅母的目光落到白锦绣的身上,颤巍巍地坐起来,张琬琰忙抢着扶她,往她腰后塞了个靠枕。
舅母坐定,叫白锦绣来到自己边上,说:&ldo;绣绣,你舅舅平日待你怎样?&rdo;
&ldo;舅舅对我极好。&rdo;白锦绣应道。
舅母死死地攥住她的手:&ldo;绣绣,你回去了帮你舅舅个忙,和聂载沉好好说说,叫他务必帮着守好广州!你舅舅从前得罪了不少乱党,他们都恨他,广州要是守不住,乱党杀进来,我们一家子都会没命!你表哥听说了家里的乱子,要回来,你舅舅也不许他回。可是北边眼瞅着也是不能待了。要是广州再丢了,可教我们怎么活啊!&rdo;
舅母流下了眼泪。
白锦绣沉默。
&ldo;舅母求求你了!&rdo;夫人挣扎着,使劲地攥着她的手,攥得白锦绣的手都疼了。
她迟疑了下,说:&ldo;不管接下来怎么样,舅母你放心,都是一家人,我爹还有载沉,一定不会不管舅舅舅母你们的。&rdo;
将军夫人听了,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躺了回去,脸朝里,冷笑似地自言自语:&ldo;我今天算是知道了,都白疼了!全是没良心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说的不就是现在吗?&rdo;
白锦绣没说话。一旁的张琬琰一听,不高兴了,变了脸,说:&ldo;舅母你这是什么话?我是听说你这边前夜出了大事,你也吓病了,这才特意拉着刚新婚没两天的小姑子上门探望,诚心诚意,你说话这一顿呛,是欺负我小姑子脸嫩是吧?有这样做长辈的吗?还什么白疼不白疼。就说前夜,要不是我们家聂姑爷及时赶到救了舅舅,舅母你这会儿还能躺在这里落我们的脸?&rdo;
她站了起来。
&ldo;绣绣,走了!&rdo;
她说完,拉起白锦绣的手就走。
将军夫人含羞带愧,用手帕捂住嘴不停掉泪。丁婉玉急忙拦住张琬琰,带着笑脸替自己姨母赔礼,说她是惊吓过度,整夜无眠,以致说话乱了心神,叫两人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