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山转身,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白锦绣偷偷觑了眼父亲的脸色,小声地说:&ldo;爹,早上我对舅舅说的那些话,你不会怪我吧?我不是故意惹舅舅伤心的……&rdo;
白成山沉默了片刻,叹气:&ldo;罢了!你舅舅他是有些伤心,但也没办法。你说得确实没错,但愿你舅舅他能想通。我等下要出门,你去休息吧。&rdo;
父亲不怪自己,白锦绣松了口气,点头,退出书房。
这个白天,父亲和哥哥一道出去了,嫂子看起来也很忙,打扮好就出去了,也没叫白锦绣一道,阿宣上学,家里只有白锦绣一个人。因为局势不稳,人心惶惶,城里的娱乐也一下子少了,平常频频送给她的那些聚会邀约也没了,白锦绣更是没心情去哪里玩,就自己在房间里画画渡过白天。
晚上,聂载沉果然没有回来,说有事出广州,离开前给她打了个电话,也没说具体去哪里或者什么事,只说他明天就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他应该真的很忙,语气听起来有点匆忙,白锦绣也不好意思再占着和他多说什么小闲话,很快结束通话,早早上床睡觉。
第53章
天黑了,在外头忙了一天的白镜堂回家,张琬琰从小姑子的房间里把儿子给弄走,督促睡觉后,回到屋里,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卸妆,一边问丈夫生意谈得怎么样。
这次小姑结婚,来的很多宾客都是白家的实业伙伴,送走了一些,还有留下顺便和白家谈生意的,其中有之前一直在谈的一桩在广州扩股轮船招商局分局的事,因不是小事,白天白成山亲自出面,白镜堂跟着父亲一道,这会儿才回来。
自从出了柳氏借钱的事后,这些时日,外人面前自然瞧不出来,但回到房里,除了必要的家事,张琬琰极少主动和他说话,即便开口,也都是讥嘲和讽刺,两人更是同床异梦,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却各自盖被。现在听她问正事,就简单说了两句,说进展很顺,但因为局势突变,先暂时搁置一下,等稳定了再跟进。
张琬琰本意也不是问什么生意,不过话引子而已,听了也就不再多问,拿着梳子,梳了下头发,说:&ldo;我今天出去了一趟,去了趟十八浦的柳家。&rdo;
白镜堂手一顿,转头,见妻子手握梳子,扭头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顿时想起那天她拿梳子砸破自己额头的事,心里不禁发毛:&ldo;你不会是去闹事吧?那笔钱,我跟你说过的,我是真的问心无愧。柳氏生性清高,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rdo;
&ldo;行了,我不过这么一说,你心里要是没鬼,吓成这样?&rdo;
张琬琰听到丈夫维护柳氏,心里不快,把梳子啪地按在桌上,出言讥嘲了一句,又见他看着自己,神色有点紧张,勉强压下情绪,说:&ldo;我是去了柳家,可没你想的那样闹事打人脸。柳家人不是做生意的料,我查过了,布店早就入不敷出,到处欠着账,根本就开不下去了。那一千两,我不用他们家还了,另外把布店给盘了下来,给的钱足够他们回老家买屋置上几十亩好地,放租子也能吃饱饭。柳家兄嫂答应了,立刻带人回乡去。&rdo;
她盯着丈夫:&ldo;我这么做,你不会是有意见,觉着我赶跑了你的人吧?&rdo;
白镜堂一阵茫然,又松了口气,见妻子盯着自己,回过神来,忙道:&ldo;挺好的,我没意见。&rdo;
他没想到,张琬琰最后会这么办了这个事,一时百感交集,说:&ldo;琬琰,多谢你了。&rdo;
张琬琰哼了一声:&ldo;算了吧,你不怪我插手坏了你的好事,别见了我就跟见鬼似的,我就谢天谢地了。&rdo;
她说完,拿回梳子,继续对着镜子梳头。
白镜堂年轻时,和这世上的大多数男子一样,向往的是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爱的是温柔贴心、柳絮才高。后来被迫娶了张琬琰。张家女儿的容貌,自然也是好的,人也能干,但她的性格,他却不是很喜欢,这么多年,虽和柳氏再无往来,但夫妇从无交心。现在从前的人突然冒了出来,境况堪怜,向自己求助,毕竟是旧日心头白月光,虽然没想过要怎么样,但对柳氏,确实存了几分怜惜遗憾之心。本一直担心张琬琰要抓住这个大闹,没想到最后竟这样处置了。
自己平日只顾在外头忙,她打理着这么大的白家门面,这回妹妹成婚,准备仓促,诸多杂事,千头万绪,也都是她在忙,最后妥妥帖帖,没一处不到的地方。以前虽因她性格强硬,自己不够耐心,夫妇间常有小口角,对她的一些言辞和举动也不大喜欢,总觉得少了大家风范,但在柳氏没出来前,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冷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诧异之余,不禁也有点惭愧。
张琬琰现在其实不过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但因为平日总是浓妆丽服,反倒显老,这会儿卸了白天的浓妆,面庞干净,看起来倒显得年轻了不少。
他迟疑了下,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说:&ldo;琬琰,这回的事,我确实有错,我给你陪不是,你别见怪。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咱们晚上早些休息。你去洗澡吧,我帮你拿衣服。&rdo;
嫁进白家这么多年,张琬琰还是头回听到丈夫给自己说这样的软话,帮自己做这样的事,心里半是欣喜半是心酸。
既然他借坡下驴了,自己也不是十七八岁刚嫁人不懂事的小姑娘,先前的事再抓着不放也没意思,过去也就算了,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