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宣最关心父亲下巴还在不在,有没有洞,今天见到了人,下巴还在,洞也没有,吃饭喝水都和以前一样,终于放下一条心,对着父亲嚷:&ldo;爹你没事,那太好了。这样我就能和娘一起跟着姑姑出去玩了!&rdo;
白镜堂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张琬琰坐在一旁叠着衣物,没说什么。
白锦绣自己还有点东西没收拾完,看完了大哥,就回了自己房间,正忙着,忽然听到敲门声,过去开门,见张琬琰来了。
&ldo;嫂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路上单程走四十五天,咱们要经过香港、西贡、新加坡、吉布提,就是红海那里,然后过埃及的苏伊士运河,这是去欧洲最近的通道了,以前不走这里路要更远。要是嫂子你有兴趣,咱们回程的时候,可以中途下来,再把这些地方都玩遍……&rdo;
张琬琰咳了声,说:&ldo;绣绣,有个事,嫂子想和你商量下……&rdo;
白锦绣停了下来,看向她。
&ldo;你大哥摔成了这样,家里跟外头一大堆的事,爹对我好,发话让我放心去,但他年纪大了,我实在放不下心就这么走了,想来想去,要么……&rdo;
她停了下来,看着白锦绣。
&ldo;下回?下回有机会我再跟你去?&rdo;
她看着小姑的脸色,终于小心翼翼地说道。
白锦绣晚上见她回来心事重重,就猜到她这趟是走不成了。这会儿见她看着自己的样子,仿佛怕自己会责备她没用似的,叹了声女人心软,幸好自己不会像她这样。
&ldo;行,没问题,大嫂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心,出去了也是牵肠挂肚。下回吧,下回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再带大嫂你出去玩。&rdo;
其实那天见到公爹的面,听他对自己说了那样一番话,张琬琰就已经决定不走了。唯一的担心是小姑子。怕她知道了恨自己不争气。现在见她很是理解,张琬琰终于松了口气,感激不已:&ldo;行,行,你不生气就好,那就那么定了,可惜定好的船票,怕是不成退了。&rdo;
&ldo;船票没事。大嫂,你不去,那阿宣……&rdo;
阿宣对这趟出行,可是盼望至极。
&ldo;我不去,他自然也不用去了,那么皮跟着你,你还怎么做事?&rdo;
张琬琰又发挥出了做母亲的强势一面,替儿子做了决定,转身匆匆出了房间。
结果自不用多说。可怜的阿宣,听闻噩耗,发出一声响彻整个白府的尖利惨叫:&ldo;娘!你这样对我,我的心都要碎了!&rdo;被他母亲严厉禁止后,当晚只能泪洒被窝,哭得眼泪鼻涕糊满一枕头,总算最后姑姑安慰他,说再过几年等他大些,就让他出国去念书,到时候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阿宣的一颗受伤心灵,这才终于勉强被治愈,伴着留学梦抽抽搭搭地睡了过去。
聂载沉今晚回得迟了些,得知兄嫂已经归家,就去探望妻兄。发现他虽然形容憔悴,伤痕累累,但精神头居然看起来还不错,有些意外。
白镜堂叫下人都出去,埋怨妹夫:&ldo;载沉,你给我出的什么馊主意!要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白跪了一夜不说,你嫂子照样不理我!&rdo;
听他这语气,仿佛两人已经好了?
&ldo;嫂子已经没事了?和好了?&rdo;聂载沉不禁诧异。
&ldo;……好是说不上好……&rdo;白镜堂一顿。
&ldo;不过她不走了,这是真的!&rdo;
又说:&ldo;早知道这一招管用,我就不用费那么多劲,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就好了!&rdo;
聂载沉不禁佩服地看着妻兄。
&ldo;载沉,我妹妹这一走可不是三两天,是至少半年!半年啊!你真放心让她丢下你,和那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法国佬一起走?&rdo;
白镜堂自己半截身子还在烂泥坑里埋着出不来,转头又开始替妹夫操起心来。
聂载沉一下沉默了。
&ldo;你怎么不开窍?我不就是现成的榜样吗?她后天就走,趁明天还有机会,你在司令部里把自己弄个伤出来,打伤点胳膊皮什么的,说枪走火,流点血!我妹妹看你受伤了,那还不心软,心软不就不走了!反正又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事。&rdo;
聂载沉还是没说话。
&ldo;我是为你好,你自己考虑考虑,再不想想办法,她可真就飞了!&rdo;
聂载沉满怀心事地出来,回到房间,见地上已经收拾好的要带走的大箱子足有七八口,看着就跟要搬家似的,她坐在书桌前,忙着在写临走前要交给工厂副经理的东西。
他看了她背影一会儿。
&ldo;你回来了?你去洗澡吧。我还有点事没做好,你先睡觉。&rdo;她没回头,只这么吩咐。
聂载沉走进内卧,洗完澡,躺了下去,等她上床。
第二天,聂载沉忙完一天的事,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出神了片刻,打开抽屉,盯着里头放着的一只手|枪,盯了片刻,慢慢拿了出来,枪|口对着自己的胳膊,停了停,恰好这时秘书官敲门,跟着探头进来,一眼看见了,一愣:&ldo;司令,您做什么?当心走火!&rdo;
聂载沉立刻收枪,一把关了抽屉,抬头道:&ldo;没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