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我们。他觉着自己同她相处久了,越活越回转去,眼下连听到一个平平无奇的词,都能感受到熨帖亲密。
心下怦然,他垂眸不愿让她觉察出他眼底的火热,只稍一颔首:“把灯灭了罢。”
她遂移至桌旁将煤油灯吹灭,复又回到榻边。他看出她行动间双脚步调有异:“右脚怎的了?走起来似是不太利索。”
“唔。”她含含糊糊敷衍一句,“穿的鞋不合脚。”
黑暗侵蚀了他清明神思,他顿了顿,终是轻声道:“上来罢。”
犹豫片刻,她还是站在榻旁解下了外衣。而他不知该喜该恼,视线便是在一片浓黑中,也仍旧可依稀视物。眼睁睁看着她双手搭上了领口纽扣,然后一颗颗地解下,他想出声制止的,可喉间便似塞了团棉花,直堵得他一个字也吐不出。他想撇开视线避嫌的,可是一片幽暗中,她不会意识到他在看她的。
那便看罢。就这一次,他想。
“你睡里边。”她现下只着件雪白中衣,掀开了被子,灵巧地爬上了床。
“为何要睡外面?”
“兄长的腰不能平躺,只能侧身睡。晚上倚着墙会舒服些。”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话音带笑,“且念念夜里睡觉也不老实,倘使将兄长给揣下了床,那便不好了。”
他闻言轻笑:“依念念的。”
两人遂躺下,中间隔了半人宽。
“兄长,这土炕不比咱们府中的卧榻,窄了些。念念能往兄长那边靠靠吗?”躺下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出声道。
“嗯。”他阖上眼,其实并未入睡,也毫无困意。
她得了准许,喜滋滋向他身边拢去:“兄长真好!”
这一挪动,便将二人间那段距离给尽数填平,她绵软的身子贴着他,丝滑秀发蹭着他,舒服得直哼哼。而他自她靠过来的一霎便立时僵硬了身子,一动不动躺着,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
她却还不肯安生,静下来没一刻,又自被中悄悄探手去寻他的,寻到了,便如藤蔓般紧紧勾住,嘴上振振有词:“念念怕翻身时一不留神摔下去,兄长牵着念念。”
感受着指间的细嫩腻滑,他喟叹,她是他需用十二根手指捧起来供着的小祖宗。她说什么那便是什么罢。
故这一晚沈婉柔倒是睡得香甜,只苦了半夜被她连踹了几脚的陆铭。她的细胳膊细腿牢牢缠住他,他便维持着这僵硬姿势躺了一整晚。
日升月落,至于晨间苏醒后两人面面相觑,暗自窘迫之状,暂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