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小兔子你还记得吗?&rdo;郑东霓的眼睛不知道注视着我身后的什么地方,她的胳膊突然狠狠地用了一下力,把郑南音紧紧的箍在她的身体里面,&ldo;你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开始戴文胸。你想要我带着你去买。然后你到我们加楼下等我一起去商场,我要你上楼来,你死活都不肯,就算要在楼下等着,你说,我不去你们家,我害怕你爸爸妈妈,你还记得吗‐‐&rdo;我弯下腰,有点紧张的摸摸她的脸。&ldo;郑东霓?&rdo;我叫她。她不理会我,依旧自顾自的说下去,脸上的表情是种很奇怪的迷惑和神往。&ldo;他们打架经常就是为了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西决。&rdo;她笑了。她慢慢的说着,都是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她什么都记得。一点一滴,都是她深藏着的屈辱。郑南音这个时候很费力的从她的臂弯里探出头来:&ldo;哥哥,哥哥,救命。她一直这么篐着我,我出不来。&rdo;她的样子像是一个落水的人奋力的挣脱一团乱麻般的水草。被我救出来的南音很惶恐的问我:&ldo;她怎么了?&rdo;我们两个束手无策的人只好先把她带回家。她倒是非常合作,一路上很顺从的跟着我们,只是我们谁都没有办法让她停下来,她不停的说,语气都是很平缓的,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起伏。可是声音源源不断。上车,下车,走在小区里,按电梯按钮,上楼‐‐她说话的声音依旧开始压迫我大脑里的神经,南音每隔两分钟就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试,忧心忡忡的说:&ldo;她并没有发烧啊。&rdo;她蜷缩在沙发上,看上去很美很懒散。但是正是这样的懒散才让我们害怕。&ldo;西决,你知道吗?有一回因为两千块钱,他们打起来,我不记得他们要用那两千块钱做什么了,我爸爸要去银行取,我妈妈不准。我妈妈说那样会损失掉定期存款的利息,于是他们就打起来,每次都是这样的,谁都不肯让一步,打完了就恐怕都忘记了原因。所以我就跑到三叔家,我想去跟三叔借两千块钱,因为我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要用这两千块钱让他们安静一晚上,给我一点时间看看书,我已经走到了三叔家门口,可是我还是没有敲门,因为我知道三叔一定会借给我的,所以我才觉得丢人,然后我就去找我们班里一个男生,他家很有钱,他一直都在追我,只不过我嫌他长的太丑,一直不肯给他好脸色。我把他叫出来的时候,他受宠若惊的,我说我现在就和你好,跟你谈朋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两千块钱,后来,他因为偷他爸的钱被暴打了一顿,可是我呢,我并没有遵守诺言跟他好,我只让他亲了我一下,没几天我就和别人在一起了。他质问我的时候,我说,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说我拿了你的钱?他一定恨死我了吧。那是我第一次拿男人的钱,十四岁,一旦开始,就算真的开始了‐‐&rdo;她笑了,笑给自己听。&ldo;我每天都在想要是有一天他俩互相把对方打死就好了。他们为什么一直那么健康的活着呢。他们死了,我就可以和你一样,跟三叔三婶,还有南音一起生活。&rdo;&ldo;那个人跟我说,他是就把经理。他把麦克风给我,说你上去唱一首,你要是唱的好,我就带你去新加坡赚钱。我那时候什么衣服都没有,也不懂得化妆。可是我只是觉得,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的话,台上的灯光打下来会不好看的。那个酒吧的吧台上有一支不知道是谁的口红。很旧,很脏,都有一点干了。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的。我偷偷的把它涂上了。可是我太用力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那支口红弄断了。我当时心里很慌,赶紧把断了的部分悄悄放回去,拧上盖子。站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想着口红的事情,我害怕它的主人会回来发现是我干的,我就这么一边害怕,一边把歌唱完。我想我铁定砸锅了。瞌睡没有想到,那个人问我,你真的是第一次上台吗,难得你一点都不做作,脸上那种伤心的表情都是自然的,不像好多女孩子,一看就是装出来的。&rdo;郑东霓终于安静看下来,两行泪非常干净、非常迅速的沿着她的面颊滑行,她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在她的这声叹息里嗅到了一点好不容易才回来的&ldo;理智&rdo;。她看着我的眼睛,她说:&ldo;他说,我会红。我会颠倒众生。可是,我没有。&rdo;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