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赐方膝行了一步,她的双手已藤蔓般缠上他脖颈,他的心一惊,继而又猛烈跳动起来‐‐
是她吻住了他。
像是在安抚他一般,如小猫一般轻舔他的唇,一遍又一遍描摹那冷薄的唇形,直到他终于张开了齿关。
她在他的呼吸之间轻幽地喘息:&ldo;我是在意呀,在意你当初在我这里装傻,见到了平乐都不告诉我。&rdo;
秦赐伸出手,轻轻抚过她那柔顺的长发,一下又一下,令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他的声音低沉:&ldo;若告诉了您,您待如何?&rdo;
&ldo;不如何。&rdo;秦束笑道,&ldo;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怎么也不该便宜了她不是?&rdo;
心上像是一块大石重重落了地,可是却砸出一个更大、更黑暗的空洞。
他将她往榻上推倒下去,顿时叮铃哐啷从案上掉落下无数杂物。她一边笑,一边却逗引着他,让他焦急,让他气恼,让他那双灰色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了压抑的火。
&ldo;你可不要……可不要……&rdo;明明已软了气力,她却还变本加厉,声音如那油灯上的雾,既轻且腻,悠悠然地晃动,&ldo;可不要同平乐做这样的事情啊?&rdo;
这侮辱一般的调笑,令他心头无名火起,报复一般在她那雪白的颈子上咬了一口,她惊笑一声,身子却将他缠得更紧。
交缠的双足轻轻地摩挲着,将地上的氍毹都踩得发皱,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如两株青青草木,时而合拢,时而分开‐‐
她默默地抱紧了他宽阔的肩背,灯火映出他的身体微汗的轮廓,那么沉着,那么有力量,是她所缺失的沉着,与她所从未见识过的力量。
在这幽暗的光阴中,在这新凉的尘梦里,只要有他的庇护,她仿佛就能自由地蔓延,自由地生长,自由地往渺无边际处飞去。那些宫闱底、朝堂前的血光剑影,也全都成了琐屑的事情,甚至抵不过他的一弹指,便纷纷散作尘埃了。
她知道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梦。可这幻梦若是永不要醒,该多好啊。
欢爱之后,两人便草草地躺在绒毯上,秦束枕着他赤裸的胸膛,手指在上面轻轻地画着圈,一边道:&ldo;见一面本就很艰难,往后你便不要再生气了。&rdo;
生气?他下意识想反驳,却立刻又明白过来。
她说的是上次,他被她拒绝而离开的那一次。
&ldo;阿援说,那夜你回去时,脸色拉得老‐‐长。&rdo;秦束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又笑着凑上前望着他,&ldo;今日你可满足了吧?&rdo;
她的发丝垂落在他胸前,挠得他发痒。他凝着她那双幽丽的眸,喉结上下滚了一滚,&ldo;满足?&rdo;
他怎么可能满足,他只是尚且不敢多要罢了。
秦束好像读懂了他的意思,嫣然一笑,&ldo;其实你看,我入宫之后,官家也不曾来过显阳宫几次,我们还可以……这样过日子,岂不是很好?&rdo;
&ldo;您当真认为,这样就很好?&rdo;秦赐道。
秦束的眼神有些慌乱。她慢慢直起身,蹙起眉,&ldo;不好吗?你……你不喜欢?&rdo;
秦赐抬起手,轻轻抚摩她的脸颊,她今日没有梳妆,小巧的脸上容色透出苍白。他静了片刻,垂落眼帘,道:&ldo;我很喜欢。&rdo;
她抓住了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
&ldo;外边的人,早就议论开了……&rdo;她漫漫然地笑,眼中却没有笑意,&ldo;说我养了个胡儿做男宠呢。&rdo;
&ldo;我就是您的男宠。&rdo;秦赐静静地道。
秦束笑道:&ldo;那你可要听话,绝不能背叛我呀。&rdo;
秦赐反手抓住了她的手,五指轻轻地扣入,摸索着她的指节;他的目光却始终锁着她:&ldo;我不叛您,您也不可叛我,如此才叫公平。&rdo;
秦束的笑容渐渐地消失。
&ldo;我不会叛你。&rdo;她道。
他反反复复地端详着她的脸,她的秀丽的眼眸,眼角的线条微细而上挑,眼珠子是纯粹的深深的黑,不论在何种境地里,总不会改变那里面的一片清冷。他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想知道她这五个字到底是不是真心,可是这本身也是个无稽的问题,他是不可能寻得出答案的。
于是到最后也只能将更加激烈的吻覆上来,仿佛是对她这句话的回应,又仿佛只是想将她这句话深深埋入这夜里。
夏至过后,朝廷下诏,遣河间王萧霆随军往北边驻防。临行之前,萧霆便到秦赐府上来道别。
天气颇热,他只穿一件轻薄长衫,负袖站在将军府偌大的厅堂上,堂外绿叶荫中传出蝉鸣阵阵,令人心头焦躁。李衡州先给他伺候了茶水,他望了望四周,但见数名侍婢窈窕侍立,转头问李衡州:&ldo;你们家将军,今年多大岁数了?&rdo;
李衡州笑,&ldo;正巧,上回官家还问起这个事儿。&rdo;
&ldo;官家?&rdo;萧霆眉头一皱。
&ldo;温太后抱着官家,在式乾殿觐见时问的。&rdo;李衡州捧着空盘子,笑得见眉不见眼,&ldo;说是要给将军办寿宴呢,但将军自己也记不清自己的生辰,太后就差人去黄沙狱里查访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