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越携相思缓缓行至墓前,见草色翠青,石碑上字迹已显斑驳。他们夫妇两人将带来的祭奠物品一一放置于墓碑前,相思点燃了纸钱,四周传来鸟雀轻鸣,似为欢悦。
“等会儿我们还要去定陵。”江怀越朝着坟墓道,“其实纯和帝与官员们也会去祭奠,但我们是以自己的身份,再来看看你和她。”
相思轻轻拔掉了墓前一些杂乱的野草,道:“大人原本想离开京城的,但是皇帝年纪还太小,小穗临走时又嘱托我们,因此我们可能还得过段时间才能走。但不管怎样,这里,不会留你独自一人的。”
纸钱在火光中簌簌。
两人在墓前待了一会儿,江怀越向相思道:“我去献陵那边,找守墓的太监借朱砂笔,这墓碑上的字迹还得重新描写一遍。你要是觉得冷,就回车子里去。”
“没事,我在这儿陪陪小杨掌班。”
他点点头,又交代车夫照顾好夫人,独自往皇陵去了。
相思在墓边等待,天空中灰白云层渐渐低压,风里疏疏落落飘起了雨丝。
车夫见江怀越还未回转,便招呼她进马车去躲雨。相思只好上了马车,又牵挂江怀越,便叫车夫赶着马车往皇陵那边缓缓行去,想着也许他走到半路也遭了雨,便可以乘车一起再返回后山。
四野寂静无声,唯有细密雨丝飘渺如幕。
她透过薄薄的轻纱窗往外望。
绵绵青山下,前方正是巍峨肃穆的献陵。
然而就在这时,相思惊讶地望到,碧青的山坡上,似乎有一个人正坐在横斜蔓生的枝干间。
她愣住了。
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了,随后再定睛望去,才确定那粗壮的古树上,确确实实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他穿着玄黑的衣衫,正望向献陵。
相思不知道为什么在这荒凉的地方,会有人独坐于树上。正惊诧间,那个男子好似也察觉到斜下方有马车经过,缓缓侧过脸,朝她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被他盯着的感觉,像是一瞬间烈火炙身,又一瞬间寒冰凝结。
相思不禁攥着窗纱,心生战栗。
男子却忽然开口,遥遥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相思愣了愣,仿佛不受控制地说出口:“……纯和九年。”
他紧盯着她,没再说话。
车轮滚滚,驶向前方。
直至拐过山口,那种被人攫住心神不能自由呼吸的感觉,才骤然一空。
相思浑身发凉,连忙撩开帘子叫车夫:“你刚才看见那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