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安琪那日随凤姐儿宝玉进了荣国府,便被安置在了凤姐儿的院子里,做大丫鬟。
那凤姐儿虽是贾赦的儿媳,却因与丈夫贾琏替二叔贾政办事的缘故,住在贾政这边。
凤姐儿的通房丫鬟平儿,是个极和气的人,倒十分容易相处。其他的丫鬟们,也时常在一处玩耍,没有不和安琪亲近的。才到半日,竟都已经相熟了。
惟有凤姐儿房的小丫鬟彩明,因之前让安琪帮忙送宫花被拒,一直耿耿于怀,却不爱理安琪。
安琪想她也不过是小孩子的脾性,倒不十分在意,总想着日后便好了。
这天,凤姐儿吃了中饭,有些犯困,便斜靠在炕上打盹。
安琪与平儿在庭院外说话儿,忽见旺儿媳妇嬉皮笑脸地上前来,笑道:“二位姑娘,在这里呢。”
平儿先问道:“这会子,你来做什么?”
旺儿媳妇笑道:“我是给二奶奶送银票来的……就是张家那三千两……”
还不待说完,平儿忙喝住:“欸,二奶奶在里边呢,你进去说罢。”
旺儿媳妇只得笑了笑,冲着里屋去了。
安琪向平儿笑问:“什么张家的三千两?”
平儿正色道:“别问了,只怕奶奶醒了要吃茶。你去沏一壶来罢。”说着转身也进屋去了。
安琪暗想:“定是金哥与那守备之子的事,想必是出面找二奶奶摆平的也未可知!”当下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沏了茶,送进屋来。
只听里屋旺儿媳妇的声音:“想不到那张家竟养了一个知义多情的女儿,闻得父母退了前夫,她便一条麻绳悄悄的自缢了。那守备之子闻得金哥死了,他也是个极多情的,遂也投河而死,不负妻义。反倒是张家和李家落得人财两空!”
凤姐儿冷笑道:“我向来是不怕什么阴司报应的!况且原是张家送银子来让我替他出气,如今他们竹篮打水,与我有何干系?你这银两送来的也是时候,若晚些,我只怕也是白做!”
安琪不禁听得头皮一麻,又听凤姐儿道:“你且回去,别走漏了风声!”于是忙缓缓送茶进来。
凤姐儿坐享了三千两银子,心情大好,结果茶来刚吮了一口,忽见李纨的素云来道:“我们奶奶请二奶奶去一趟。”
凤姐儿缓缓品茶,眼转间或转了一下,放下茶盅笑问:“你们奶奶有什么事?”
素云道:“再过几日就是二老爷的生日了。今日我们奶奶去请老太太安,老太太说让我们奶奶与二奶奶一同参详,看怎么办热闹。”
凤姐儿冷笑一声,又只是低头吃茶,眼睛却睨了平儿一眼。
平儿会意,道:“你回去跟你们奶奶说,我们奶奶前些日子又要管理荣府又要协办宁府,如今在外头又染了风寒,大夫说不宜吹风。还是请她移步过来罢。”
素云只得答应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