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郭伯父和郭伯母碰巧都姓郭,但是两家脾性和样貌却完全没长到一块去,郭伯父高大瘦削,很有文人气息,郭万良却是个中等身材又壮硕的中年男人,喊起来中气十足,硬是把亓星子接下来的话给吼进了肚子。
亓星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总觉得心虚了。
在“捣毁代孕窝点”这件事上她可能确实没问题,但是,对于郭家人来说,作为一个知情不报者,她也是个罪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神情镇定下来:“对,我早就知道。”
“你特么的!”郭万良张口一堆垃圾话,显然已经是他方言中最凶狠的了,亓星子甚至只需要听语气就能明白。
她拦了一下身后欲上前不知道要干嘛的缪伦,冷硬道:“我知道,但这干你什么事?”
“什么!?怎么不干我们的事!?我们出钱出房养这个小东西,逢年过节还送礼物发红包,哦,结果最后不是我们的崽?你特么跟个女骗子合起伙来害我们家,还不干我的事?你要不要脸皮!?”
“所以你是为了你花的钱和精力生气是吗?你不是在为伯父伯母和郭师兄不平吗?”
“那当然也是的!你看我阿姐,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帮韩心洁瞒着?”亓星子气性也上来了,“你骂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有什么好处!?你出钱出房养我了吗!?你逢年过节送我礼物发我红包了吗?还是小猴儿的红包我抽成了?!”
“你个¥!”
“听她说完。”缪伦忽然沉沉的来了一句。
且不说他这个语气,光他这个个子立在那,本身已经很有威慑力,郭万良一瞪眼,还真停下了不断输出的嘴,咬牙切齿。
但亓星子也不会因此就狐假虎威,场面一静下来,她也立刻柔和了语调,转而对郭伯母道:“郭伯母,我知道你肯定也是怪我的。但是我也请你们想想,在郭师兄给洁洁签字,跟她结婚时,我们可不可能没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讨论的结果是什么?就是现在我在做的。”
她深吸一口气,想到郭礼怀,尤其是看到沙发上他和韩心洁的婚纱照,她也难受了起来,徐徐道:“比起你们,我跟郭师兄的交情更深,我见证了他做的一切,我也不赞同的,可是,这是郭师兄的决定,也是他的遗愿。如果不是这次这个事情,说真的,你们骂我也可以,但我会为他们保密一辈子。”
说话时,郭伯母一直坐在沙发上低头垂泪,旁边阿娟陪着她,给她递着纸巾,郭伯父则一直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抽烟,手边的烟灰缸已经有了一堆烟嘴。
说罢,她用自己最诚恳的眼神望向郭伯母,等着她的回答。
“我,”郭伯母哽咽了一下,摇着头,“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姐,反正现在你也知道了,管她说什么呢?她就是来撇清自家的,现在阿怀已经走了,这野……小崽子以后小到穿衣吃饭,大到上学买房,都要你们供着,这本就不是你们的责任呀!”阿娟还是义愤填膺。
亓星子很想怼她小猴子又不是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她知道韩心洁一直很努力独自抚养小猴儿,房子确实给她减少了不少压力,但她更珍惜的是和郭父郭母之间那份亲情的牵绊,而现在如果再让这个女人说下去,韩心洁仿佛真的就十恶不赦了。
“阿娟阿姨,”她压抑着怒气,努力温和道,“我知道你很看不过去,但这个事情是不是郭伯父和郭伯母他们更有发言权?没错,洁洁住了几年这个房子,但是其他地方她有没有问郭伯父郭伯母伸过手,你们如果不清楚,可以问问再说。”
“没伸过手就算厚道了是吧?现在家里头都知道阿怀养的人家的老婆孩子了,阿哥和阿姐之前多少喜欢这个孩子呀?!这个人不是你丢的你反正无所谓对不啦?!”
“……”这一点,亓星子确实无言以对。
已逝儿子的独子,放在心尖的亲孙孙,突然成了伤自己最深的人,这别说是不是老一辈,谁都受不了。
亓星子看了韩心洁一眼,她已经麻木了,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没动。
郭礼怀的遗愿在此时对这个家庭的至少一大半人都是没有震慑力的,而显然在现实面前,即使是郭伯父和郭伯母也无法轻易释怀。
“所以,你们主要难过的,还是精神伤害是吗?”她问。
“是!”
亓星子不理会急吼吼回答的阿娟,看向郭伯母。
郭伯母闭上眼,一言不发。
郭伯父还是站在窗边抽烟。
亓星子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看了眼缪伦:瞧吧,她就知道会这样。
之前缪伦硬要跟来时她就说这估计不是修罗场,但是却会很焦灼,他跟来完全是浪费时间。
但缪伦却好像觉得她肯定会在这鸿门宴里挨打,硬是跟了过来。
于是现在两人宛如站在浆糊中,手足无措。
“走吧。”忽然,旁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一直没有开口的郭伯父,他捻掉手中的烟,转过头,脸色在还未飘散的烟气中若隐若现,“洁洁,你留不下来,不要相互为难了。”
韩心洁响亮的抽噎了一声,她双手捂脸,缓缓蹲下。
这个结局完全没有出乎意料,亓星子默默的看着,她甚至没想到给她递一张纸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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