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还是凭一己之力找到了亲近的叫法。
缪伦被这个老缪叫得灵魂出窍,猛一抬头,嘴里还有半口炒粉干,只能绷着脸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在两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硬咽下去,艰难道:“一般劳动仲裁都用不到律师,证据到位,仲裁庭上来就解决了,一个人不用二十分钟。”
“是吧!”卢醒华摊手,“我也这么说的,他们也说‘嗯你说得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说真的,我立场也尴尬的呀!”
“哎,我懂。”亓星子心有戚戚,她也想把缪伦拉进这个氛围,不管他有没有懂,硬是对他解释道:“现在当事人也不傻,他们一边想借媒体搞事情,但也知道自己的事情会成为记者的kpi,大华这边说得多了,他们就觉得他是想撺掇他们,好嫖他们的新闻。我们也不会去赌咒发誓说什么‘都是为你们好’,不可能的,他们不相信的。”
“那找律师不是一样?”缪伦冷漠道,“哪有真的免费咨询,官司都是免费咨询出来的,否则律师都喝西北风了。要么名,要么利,如果不是有所图,凭什么为别人浪费生命?”
“对啊!”卢醒华拍桌子,“人间清醒!”
“额。”亓星子却觉得有点怪怪的,她望向缪伦,恍惚间记得某人还义正言辞的说过“做农民工请得起的律师”来着,现在这是什么发展?
缪伦无视她的目光,继续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仲裁群里有二十多个苦主,那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网上搜索过法律咨询的,有三分之一是跟律师对话过的,这样都没法坚定他们的信念,只能说普法还没到位,或者他们对律师也没建立起信任,他们这样,谁也帮不了,现在只有那个拉横幅的可以孤注一掷,毕竟影响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了。”
“是这样,几乎每一个人都说律师跟他们说了尽管去仲裁,没关系的,可是却都犹犹豫豫的,群里一开话茬子就只是倒苦水,然后骂公司又出这样那样的幺蛾子。”
“所以劳动仲裁真的没影响吗?背调都查不到?”亓星子其实也狐疑,“那么多人也不都是傻的,于国伟是豁出去了,其他人豁不出去,情有可原吧?”
“这个就见仁见智了,哎,我说不清楚,老缪你说。”卢醒华说着,低头就去啃鸭头。
他这话来得自然,却让缪伦脸沉了一下,可看亓星子一脸好奇,只能道:“劳动仲裁一般就是三个步骤,‘一调、一裁、二审’。一调就是调解,一般劳动仲裁在调解环节就能解决,再多就是仲裁,由仲裁委出面,仲裁完双方收到个裁决书,有法律效力,可以强制执行。但如果仲裁都不服的,那就进入诉讼环节,就是二审。其中在前两个环节出的裁决,都是不会公开任何记录的,除非当事人双方主动公开,否则一般背调查不出。只有到了二审,就是诉讼环节,那最后的判决书就会在法院的裁判文书网公布,是很容易被查到的。所以也不排除真有公司花钱做专业背调,通过某些途径查到了部分仲裁记录,但只要劳动者是合法维权,也没什么可心虚的,会因为这种原因拒绝你的公司,自己会是什么好东西,根本没必要去。”
亓星子当初联系卢醒华的时候一心想让缪伦全权负责,后来没收到回音便也没再注意这个事,在这方面还真是一片空白,就算听了两天的庭审,也没往深层想,如今又是受教又是心虚,连忙给缪伦倒可乐:“您老继续!”
“没什么继续的,就这样。”缪伦无语道,“问题就在这,劳动仲裁只要证据齐全,其实根本用不到律师,他们现在这么一团散沙,主要还是想要个定心丸,现在是当下的仲裁没谱,未来的新工作没谱,会慌也正常。”
“是啊,但我也劝不动,我跟他们不一个立场。”卢醒华无奈,“他们是受害者,而且都要养家糊口,不能不多想一点。”
亓星子更没立场,她甚至有些尴尬,当初都不知道劳动仲裁没油水,脑子一热就把两人拉到一块,现在发现根本没什么合作可能,反而自己听了场讲座,仿佛好心办了坏事。
但缪伦却忽然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卢醒华,又看了看亓星子,低下头戳着手里的炒粉皱了皱眉,忽然道:“其实……也可以这样。”
“嗯?”卢醒华是最放松的,他其实就当这是一个饭局,毕竟跟了那群人那么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清楚缪伦能做的不多。
“你可以跟他们说,别的我们帮不上,但是如果有想法,我可以以业界底价给他们代理仲裁,从审核证据到调解或仲裁一条龙,确保不会走到二审环节,保证他们这次仲裁的完成度和隐私性。”
“啊?”另两人都有些惊讶,“这,吃力不讨好啊。”
“但有前提,”缪伦有些黯然,有些艰难,但还是坚定道,“只接团单,至少要五,不,七人以上,才给底价,其中包含咨询费。”
“就算这样……”亓星子想了想缪伦的收费,有些牙疼,“也没多少钱吧?”
卢醒华刚兴奋一秒的表情骤然消失,也关怀起来:“虽然这样确实有了点新闻性,可是,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你了?”
缪伦绷着脸,摇摇头:“没关系,来都来了,总要做点事情。”
“你确定?”亓星子又问了一遍。
缪伦干脆低头吃炒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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