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竟是沈溪石执意求娶的,还曾在林府的花宴上不顾自己的安危,下湖救起了顾小娘子。
那样的一个人,竟也有动心的时候,郑荇绯心口涩涩的,望着面前眉目间透着喜意的顾小娘子,红了眼眶。
从今而后,她便是一丁点的妄想也难以再有了。
这当儿,外头隐隐传来喜乐声,像是迎亲的队伍来了。外头的藿儿进来禀道:&ldo;小娘子,沈家的迎亲队伍到了街口了!&rdo;
杨幼榕又打发藿儿去前头看,&ldo;听说杜姨将我哥哥、景行瑜等几个都喊了来弄,你去前头看看,沈枢相被为难没有?&rdo;
藿儿喜滋滋地应着去了。
倒是顾言倾越发紧张起来。
辰时正一刻的时候,沈溪石的迎亲队伍终于到了林府的门口,早有林府候着的小厮们燃起了长长的爆竹,沈溪石头戴银叶弓脚襥头,里头是一身大袖广身圆领右衽绯色海水蟒袍,露出里头的碧罗中单,衣襟上是一指宽的祥云银纹,系着碧绿玉跨带。
马蹄踩着红衣爆竹屑缓缓地过来,却未曾进得林府的大门,景行瑜在外带着一群摩拳擦掌的小郎君,说要与沈溪石比试一番。
沈溪石自幼便不与京中的一众小郎君们来往,但是他眼下身居高位,又是陛下甚为倚重的心腹,是以早有好些小郎君们想与沈溪石套套近乎,但是碍于素日无相交,一直连沈府的门都进不去。
景行瑜似乎看出了众人的想法,所以今日的第一场比试,便是沈溪石要对出参与文斗的所有小郎君们出的上联。
景行瑜知道这难不到沈溪石,他,是故意拖延时间!
沈溪石看了一眼跟前的小郎君们一共有二十多人,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才能结束,不满地瞪了一眼景行瑜,但是今日无论如何得耐住性子,还是十分谦虚有礼地一个一个让小郎君们出题。
景行瑜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心想他还不是为着沈溪石好,平日里冷着个脸,拒人于千里,这么些年,也就他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今个他喊得可都是汴京城里头人品、才学皆尚可的小郎君,沈溪石要想更进一步,身边还能一直没有几个使得上手的贵公子?
第一道文试,并不甚有难度,半个时辰后,沈溪石便进了林府,第二道比试却是武试,后院的钥匙系在了一个铜环下头,铜环由棉花包围着,只露出一只箭头大小的孔,小孔后头还有一只不停晃动的玉扣,要将箭同时射中这个小孔和玉扣,且箭头不掉下来,才算沈溪石过关。
这样的话,不仅要射准、速度过快,还要可以清晰地判断何时玉扣的孔和铜环的孔会重合。
一旁看热闹的小郎君们听完规则,立即哗然,谁家娶亲,这些比试都是小打小闹,增些趣味,哪里真的会闹这般难的题来,这不是存心不想让人娶亲吗?
景行瑜见沈溪石微微蹙了眉,小声地道:&ldo;彦卿,是兄弟对不住你!&rdo;
景行瑜知道这道题过于有难度,只是他前日和杨叔岱比骰子,连输九把,连里衣都要脱了,只得应下杨叔岱出的这道题儿。
沈溪石没有理会景行瑜,让裴寂取了一块绢帕给他,蒙了左眼,对着铜孔拉开了弓箭。
假山后头的二贵悄悄问自家主子,&ldo;爷,您看沈枢相,射得中吗?&rdo;
杨叔岱扇着折扇,反问二贵一句:&ldo;你觉得杜将军可射得中?&rdo;
二贵如实应道:&ldo;难,那后面的玉扣还是晃动的,这么一会,小底看着都觉得眼花!&rdo;
杨叔岱&ldo;唰&rdo;地一下合了扇子,颇为得意地道:&ldo;那是自然,这个点儿,那玉和铜折着光,若是没有难度,小爷我用得着花了那般心力去算计景家那小子?&rdo;
二贵点了点头,忽而又问道:&ldo;主子,若是沈枢相射不中,今个这小娘子,他还娶不娶?&rdo;
杨叔岱心里一躁,又打开了扇子,猛扇了两下,瞪了二贵一眼,&ldo;怕什么,他不娶,小爷娶!&rdo;
二贵鄙夷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要是主子能娶到,还会等到现在,不过就是自个吃不到,也让别人不好受罢了!
二贵正暗自嘀咕着,忽地听到前头的人群里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声,不由定睛看去,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箭头竟真的穿过了铜孔和玉,一箭双雕!
杨叔岱也傻了眼,操了一句:&ldo;他娘的!小爷我倒还给了沈溪石一箭扬名的机会!&rdo;
二贵看了一眼自家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主子,抿了唇,不敢在这时候火上浇油。
却忽地见自家主子也咧了嘴笑了起来,&ldo;真有他娘的,小爷我输给这人模狗样的崽子,也不算丢人!&rdo;
二贵暗暗撇了嘴,到底谁是拿人模狗样的崽子!
二门前,沈溪石扯了蒙眼的绢帕,对着众人道了一句:&ldo;承让!&rdo;
已有林家的小厮前来将铜花门打开。
里头的顾言倾正一愣一愣地听着藿儿适时播报沈枢相的勇猛事迹,喜娘已经过来催道:&ldo;快,快,新娘子快盖上红盖头。&rdo;
荔儿忙将绣着小鹿摘花的红帛巾盖在了小娘子如云堆砌的高髻上,扶着小娘子上了喜娘的背,往她的胳肢窝里塞了两柄玉如意,又将一把银箸塞在她的手上。
在声声震耳的爆竹声中,顾言倾由喜娘背着出了西跨院,出了铜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