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的声音也很好听,娇娇软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冷汗涔涔,&ldo;叔父叔母莫着急,阿爹身死之前,儿与阿爹说好了,他在头七之前都不走,今日晚上叔父叔母与儿共守灵堂,好叫阿爹知道,家人们都舍不得他。如何?&rdo;
这家伙当然是胡邹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叫你留到五更。赵崇的灵魂只怕早就被勾到地府去排队喝孟婆汤了。但她晓得人间向来敬畏鬼神之事,总以为丧礼头七之前,逝者的灵魂并未离开。赵令然这么一说,更是叫人吓破胆。
赵理夫妻俩立刻僵硬了。众目睽睽之下,答是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如被架在火上烤的猪蹄,滋滋地滴着油。
赵令然冷冷看着两人,如同那日望着他俩夺门而出的背影,声音沉下来,&ldo;即然没有这个胆量,那就哪来回哪去。阿袁,送客!&rdo;
老仆阿袁立即伸手,&ldo;请。&rdo;
赵理恨急,自己还拿捏不了一个小女娃,&ldo;你这是什么话……&rdo;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一拳打出灵堂,翻滚在阶梯上。尤氏尖叫一声,面无血色地看着赵令然。谁也没看清楚赵令然是怎么出手的,一个小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但是想到众人在堂中的站位,除了赵令然这家伙,几乎不做他想。
赵令然的表情十分高贵冷艳,但实际上她的内心是这样婶儿的:
卧槽!卧槽!卧槽!疼死了疼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所有人都出乎意料,诡异地谁也没有出声,包括赵令然自己。在她的预想里,这人应该会飞到大门口才对,居然只打出了灵堂,而且阶梯上还是滚下去的。她悄悄地把自己的拳头往袖子藏起来,顿觉心中舒畅了许多。
尤氏扑到赵理身上,扶起他。赵令然这拳打的还是挺狠的,发簪掉落头发凌乱的赵理一边站起来,一边又吐了一口血,染到了尤氏手臂上的白布上,犹如一朵盛开的血花。
两人怨毒地看着赵令然。赵令然往前猛夸一大步,做势又要来一拳。
两人吓得又坐倒在地,往后猛缩。
宾客都是有颜色的人,看看赵家老仆和小姐的样子,只怕这上赶着的亲戚是恶亲。就是未曾想到赵家小姐不甚娇弱的模样,尽然是个武林好手。赵院首不送女儿去进学,倒是送去学武。想来也有几分道理,如此美貌的女孩儿,学武不仅不坠其身姿,反而增添了英气,必要的时候还能保护自己。
众人又对赵崇佩服了几分,不愧是能教出天子门生探花郎的先生,此远见卓思就是比旁人高了几分。如此人物,竟英年早逝,留下孤女独独面对恶亲,是在是天妒英才。众宾客瞧着赵理夫妻二人的眼神愈加不善并充满探究。
这时,门口传来哭泣,&ldo;亲家,亲家,某来迟了。&rdo;
呵,和赵理一模一样的登场方式,是谁,只怕很容易猜了。
而前后脚的,是另一队人马。翻身下马走进来一青年人,眼睛下有一条褐色的疤痕,马靴一步一步重重地踏在地上,重重捏碎了手里的核桃,丢了一块到自己嘴里,语气十分不善,嚼核桃如嚼生肉,&ldo;老子倒要看看,是谁害得老子被安排了这么一通差事!&rdo;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天!
第8章大闹灵堂(下)
门口传来哭泣,&ldo;亲家,亲家,某来迟了。&rdo;和赵理如出一辙的出场方式。
赵令然看着登门的一痴肥男子,他且费力跨过门槛,拉拉阿袁的袖子,悄声问,&ldo;他是不是米铺的?&rdo;
地上的赵理夫妻,一听见那声音,立即来了精神,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后,迎向那华服中年男人。那男子身着黑色绸缎外衣,在日光下闪着光泽。
那男人见赵理这幅狼狈模样,如同摔到了臭水沟里,裂开的牙齿缝间还都是血,此时还裂开嘴笑,似张了吃人的血盆大口,不由大惊失色,两边相互迎着,&ldo;赵兄,这是怎么了?如何这般形容?&rdo;
赵理如今是&ldo;好叔父&rdo;形象,如何能在外人面前指着侄女说是她打的,虽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谁打的,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ldo;无事,兄长去世,实在悲痛万分,走空了台阶。&rdo;
那男人十分感同身受地拍拍赵理的手,&ldo;应该的应该的,亲家这般人才,英年早逝,莫说赵兄作为亲弟弟了,便是我这个做儿女亲家的,也是万分悲痛。我儿与赵小姐从小定亲,这些年来两家走动,便如同一家,我还不只该如何同吾儿说他赵伯伯去世的事呢。&rdo;这男人越说越真,还留下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ldo;谁说不是呢。&rdo;赵理应和道。
宾客们皆是三水镇人,自然认得这痴肥的男子是谁,他那暴力好色的痴儿,三水镇可以说是人人皆知。三水镇的母亲们吓唬自家不听话的孩子便是说,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到西街米铺那个傻子家。赵家小姐这天仙般的人儿,纵是一般男子都配不起,竟要配给这么个东西。有一两个年轻气盛的,已经快按耐不住了。
面对满场的哗然,赵理和这米铺老板李三相互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只要这短短几句话,今日过后,赵家小姐同西街米铺家公子从幼时便订亲的消息便会如同春风吹遍三水镇的每个角落。届时再将纳吉彩礼偷偷地补全了,由赵理这个亲叔叔做长辈压着,此事便是板上钉钉了。谁若是想相帮,既找不到好的由头,又占着不义的名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里正老爷来了也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