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楼蹙了蹙眉,却是讥讽地笑了:“你的嘴真是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
季舟刚想要在说一些什么来逗弄他,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袖袍间隐约露出的一段手腕,腕骨伶仃,清瘦得可怕,连指尖都是一点白,看起来很凉,比起他前世三十二楼见到的姑娘还要消瘦几分。
他鬼使神差地牵起了沈长楼的手,握在掌心。
确是很凉,分明快入夏了,但他十指却冷得吓人,好像毫无生机一般,只有掌心残着一丝温热,他呼吸也极轻,如果不细听几乎难以察觉。
有那么一个瞬间,让他以为自己眼前站着的是一具尸体。
他也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牵着沈长楼的手,却又不想放下,干巴巴地笑出了声:“你似乎比前一世看起来更为清减了。”
沈长楼并没有抽离开手,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了他眉目一遍,似乎在他面上看见了与这一世的季舟那些微妙的相似。
“你望着我干什么?”季舟见他盯着自己,笑出声来,似乎颇有些满意他这种正视的目光,“是终于觉察出我的好处了吗?”
沈长楼收回目光,挣了挣将手收了回来,淡淡说:“这一世的你也经常如此,一时间有些难以分清罢了。”
“你就这么忘不掉那个傻子?”季舟眼底浮现怒意,面上却仍然在笑,白森森的犬齿深陷下唇,将他唇瓣咬得鲜血淋漓,“你有必要句句不离他吗?你是非要激怒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季舟指尖碰了碰下唇,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存心要污脏眼前人一般,不怀好意的将指尖血渍揩到沈长楼刚洗干净的衣服上,果不其然看到沈长楼蹙紧眉头,一副不悦的模样。
他眼含笑意,低声轻哄:“脏了就脏了,大不了改日我亲手为你洗干净。”
沈长楼并不想看见他顶着一脸虚假的笑容来哄自己,冷冰冰开口:“我不是三岁稚童,不必你来操心。”
季舟做出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捧着心口,嘴角扯大了弧度,假情假意地装腔作势:“我可是对道长您毫无保留,竭尽心力地想要哄你开心。”
“但你这副模样可真是伤我的心。”季舟说,“总是我对您毫无保留,你却连你为什么要武林盟主都不告诉我吧?”
“一个交易换另一个交易,这才对等。”季舟笑得露出森森白齿,“您总不能让我什么都没取到,干白活吧?”
“你想要知道也无妨。”沈长楼瞥他一眼,神情淡漠,“只是收起你这幅浮夸的模样,让我见了作呕。”
季舟敛起笑意,双眼直勾勾盯着沈长楼的唇瓣,似乎想要撬开它们,然后听到让自己满意的字眼。
“借武林盟主的手报灭门之仇,仅此而已。”
沈长楼半真半假地开口。
“灭门之仇?”季舟挑起一侧眉,笑容冷森森的,“这世界上还有你沈大道长办不到的事?你这样是在敷衍我吗?”
沈长楼忽然笑了,嘴角笑意凉薄得很,像是在剖析着人情冷暖,看得季舟一阵心慌,好像被看透了心底藏着的那些隐晦的算计,一阵密密麻麻锥刺的疼痛。。
“光靠我确实是办不到。“沈长楼嗓间逸出笑声,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件事只有你亲手来办,才有趣。”
他的话语意味深长,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季舟突然觉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