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腕看一眼,将近晚九点,下班时间过了还在被迫加班,他不由在心里狠狠辱骂把自己当成苦力来用的上司。
周洲走进高管专属电梯,按下楼层按钮。观光电梯上行,与外界的光污染相反,此时的集团大楼里基本是全黑一片,只有即将抵达的地方会亮着灯。
叮。
三十三层。
迈出电梯后,周洲径直走向长廊尽头那一间办公室,没什么诚意地叩上两下,直接推门而入。
极简风格装修,黑白两色主打,连盆绿萝也没放。稍稍特别些的是按个人喜好多放一只小冰箱,室内冷气十足,极端温差让周洲抖上三抖。
巨大落地窗前站着的正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背对,正望江景。他穿一件亚麻料制米白衬衫,下摆沿着窄腰收进西裤,背部几分褶皱,袖扣却是一丝不苟的严实,手里夹一只再差半分就要燃到滤嘴的细长香烟,暖光为他周身罩一层茸茸的壳。
周洲的不礼貌动静没能让他回头,室内唯一动静来自空调换气吐息。
“哟,小方总,真闲情逸致啊,”周洲打破一室冷淡的沉默,往他对面的真皮座椅上大剌剌一躺,没好气的,“再不按掉,烟就要烧你手了,烫着我可不管。”
闻言,被称为“小方总”的男人抬手将烟按进手边烟灰缸里。雕工精细的木质容器已盛有十几个烟头,严重超负荷了。
他依旧未转身,伸手准备去摸烟盒,被先一步的周洲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桌上火机。
“要是想留条命听我说你那混血白月光,就甭再抽了。”
那只养尊处优、指甲修剪平滑的手便将烟卷掉了个个儿,修长手指一寸寸抚过光洁烟身,细细把玩这死物。
周洲知道对方是在等自己先开口,但的确不想提起总害他加班的罪魁祸首,磨磨叽叽的:“要不你先猜猜他现在在哪儿高就?”
“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卖关子。”
男人终于屈尊给个正脸。高鼻深目,嘴唇微抿,看不出脸上表情,语气也是古井无波的平淡,只不过手上的动作出卖掉他目前的心理活动。
——他掐断了手里的烟。
“方重行,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周洲注意到那只凄惨的烟,“一提到他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六亲不认了!十八岁时候没所谓,你知道今年你多大吗?二十八了!神经病!”
能如此直呼他大名并痛斥其“神经病”的人就周洲这么一个发小好友,方重行把断成两截儿的烟丢进垃圾桶,扬手扶一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一言未发。
“行行行,”周洲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立即双手向上做个投降的手势,“我说我说。”
“你还记得当初他艺考时候的培训机构吗?就离咱高中不远的那个艺丰,高三你给他送资料的时候去过,还迷路那个,想起来了吧?他在里头当兼职老师,干回老本行啦,带服装表演,就模特。”
“我让我太太去他们那机构问了下,七八月正赶上暑期小集训,工作日他基本上全天都在,每天早八上课。”
周洲说完便暂停,想要给话题画上句号。
方重行草草乜他一眼:“话没说完,继续。”
“晚上九点半下课!”周洲炮仗一样回应,“啧……你要是现在去的话,说不定还刚好赶上他下班回家,哎。”
方重行嗯上一声。
“别的呢?”
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