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悯轻车熟路走到炒粉档口,极其嘴甜地称阿姨为“姐姐”:“帮我做两份干炒牛河嘛,谢谢。”
阿姨喜笑颜开,操着一口江城口音的普通话连连应答。
钟悯又冲她笑了下,把自己的一卡通扣上去,等扣完款随手揣进兜里。
“擅自做主咯,不好意思,”他嘴上虽这么说,口吻却没丝毫抱歉,“但刚刚你有同意噢。”
方重行没有异议,先去另外窗口买了两杯西瓜汁,又从餐具箱里取两双筷子,用手帕纸耐心地擦,直到热气腾腾地炒粉摆在柜台上面,他还在擦擦擦。
钟悯一手端一餐盘,示意方重行去找位置坐,看见他手里攥着揉成一团的纸巾,不禁失笑。
“洁癖?”
“应该是有一点,”方重行挑了个靠窗边的桌子,“坐这儿行吗?”
钟悯将餐盘面对面摆放好,方重行默契地递过去一双筷子。
他们的两份河粉比隔壁桌的份量看起来多些,满满当当,配菜也要更丰富,差不离是钟悯那句姐姐起了作用。
方重行说话向来平铺直叙,周洲比他好那么一丢丢,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中规中矩,不太会耍嘴皮子。
但现在看来,嘴甜确实有利。
可以学习。
钟悯挑了一筷子粉,热气蒸腾,顿时把他模糊掉,虚虚假假,看不清楚他的脸。
待热气消散,方重行发现他正在一点一点细细挑葱。干炒牛河用葱段,不至于像葱花那般麻烦,饶是如此,挑来也心烦。
“你不吃葱?”
钟悯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太呛,不喜欢。”
明明刚才可以直接给阿姨讲不要放葱,她举手之劳的事情,又不是什么无礼的要求,但钟悯偏偏不提,一定要等出餐后自己动手。
方重行开始拌自己的粉,边拌边说:“忌口的话,和阿姨说一下就行了,她们都很好说话。”
钟悯继续慢条斯理地剔除那一点绿,说:“我自己顺手的事儿,用不着麻烦别人。”
不要麻烦别人。
噢,现在方重行完全理解钟悯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一句话如此上心,症结或许就在于此。
挺拧巴的。
外在表现往往源自内在驱动力。背后应该另有其因。
他把嘴里的西瓜汁咽下去,水吧姐姐在榨汁时绝对额外放了糖,甜得发腻。
方重行其实想说这算什么麻烦,想说你怎么知道别人会觉得麻烦呢,想说人就是在不同的社会关系中运动,交往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