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老邱叫你去办公室拿卷子!等会儿连堂课要写!”
菩萨。确实比方好好这个外号更适合他。
钟悯看着桌上那只圆润标致的苹果,把方重行说过的话卷上一卷,潇洒抛到脑后。
口头承诺和空头支票一样,是最没价值的东西。八岁的时候他就悟明白,不可以对任何人抱有任何期待。
那会让注意力不知不觉一直放在“期待”上,消耗感情,消耗精神力,什么事都做不了。
超出钟悯意料之外的是,方重行确实有在履行承诺。
一天两餐饭在学校,如果中午方重行和周洲结伴,那么晚上周洲身边的饭搭子就会换成其他人,要是下课后周洲没来找他的死党,钟悯就同时得到方重行的邀约。
一食堂,二食堂,三食堂。叔叔,阿姨,姐姐,哥哥。干炒牛河,鸡排饭,家常小炒。
方重行每每都额外叮嘱:不要葱,谢谢你。
吃饭时会聊天,方重行的话题不像他人一般越界,知分寸,彬彬有礼,只问过一件稍私人的事。
他的耳洞。
三个,两个在耳垂,一个在耳骨。针从耳垂穿刺过去是钝痛,之后会红肿一周。耳骨最疼,血顺着耳廓滴,耳钉不是纯银还发过炎,用碘伏擦拭时更难受。
“想打就打了嘛,”他语气俏皮,“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个好学生,但你不会以为我是失足少年吧?那我有点伤心的。”
“那倒不是,”方重行否认,“感觉你……会疼,但又自己默默忍。”
钟悯口是心非地竖起食指摇了摇:“大错特错。果汁你请。”
方重行欣然接受这笔来自同桌的债务。如果现在他能魂穿钟悯,就会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荣膺一张特别的新标签。
“Пohnhr”(reber)
……
几顿饭过后,第一周结束。
周五没晚自习,方重行到家后不打算同作业约会,吃完饭洗好澡,平姨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离开,房间就余他一人。
方重行套上睡衣,看一看挂钟,北京时间二十点过半。
他坐在书桌前拨通姐姐的微信视频。
对面很快接通,康涅狄格州是白天,面前出现梁奉一的脸,热切地喊:“幺宝!想姐姐啦!”
一家四口,妈妈方非,爸爸梁青玉,姓氏对半分,女随父,男随母,公平公正。长相肖似的姐弟俩由于姓氏不一致,出去总被以为是重组家庭。
方重行看见梁奉一把自己架在了一旁,摄像头框住她整个上半身,正低头切贝果做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