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诏书很快就下来了,南颂珩被任命为新的安朔将军。
得知这个消息,南锡明一声长叹,本打算辞官还乡的他只得留下来。他在都城为官,内外多少能有个照应。
庆敏却是心花怒放,那个碍眼碍事的人终于不在了,以后她便更加可以肆无忌惮了。所以在阿容跪求能够去北境服侍南颂珩时,她爽快的答应了。
一个瘦小的兵丁躺在伤兵营里,身上被突厥的长矛戳了几个窟窿,虽大难不死,但已躺在病榻上两月有余。
听到外面的响动,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一队人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这架势,应该是大将军亲自来巡营了吧?
军医领着将军径直往他这边走,能站起来的人都站起来了,不能站起来的也坐起来了,他紧张的也想坐起来可是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你躺着不用动。”将军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很温和。
他应该就是新任的安朔将军吧?身姿英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长得真不赖呢!若非他意识清醒,还真以为梦见了赵子龙呢。不过鼎鼎大名的“赵子龙”将军找他这个牧场的小杂役做甚?
他正纳闷,只听将军问他:“你可是叫田生?”
田生懵懵然点点头,将军嘴角微扬面露喜色,声音更加柔和了,“你可认识麻姑?”
田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将军,他没有回答将军的问题,却反问道:“你就是那个给她买糖葫芦的人吗?”
南颂珩愣住,糖葫芦?脑海里忽地就浮现出那张明媚开心的笑脸,还有那双晶亮慧黠的眼睛。他忍住满目热涌的泪意,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是我,是我……我就是那个给她买糖葫芦的人。”
田生的泪水却夺眶而出。他之所以会把赵子龙和糖葫芦联系到一起,是因为麻姑曾告诉他她最喜欢吃糖葫芦,是因为糖葫芦是那个人买的,和那个人一起吃的。
战乱之前,田生曾鼓足勇气对麻姑说:“我不嫌你丑,也不嫌你比我年长,你要是实在嫁不出去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娶你。”当时麻姑听了先是一惊,继而哈哈大笑,把喂马的草料扬了他一身,“臭小子!什么不好学什么!连我都敢调戏?”
他立刻红着脸解释不是调戏,是认真的。麻姑轻笑一声,帮他把头发上的草叶拿掉,淡淡的说:“别傻了,娶谁都比娶我强。我呀,习惯了一个人。”她伸伸腰,摇头晃脑念了一首田生听不懂的诗。
淡烟流水,自在飞花,且徐行。竹杖芒鞋轻似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念毕,她拍了下田生的肩膀,抱起一捆柴火往外走。
田生挠挠头,追上去问:“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有别人了?是不是那个给你买糖葫芦吃的人?”
麻姑没有回答,脚步也没有停。
“你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啊?”
麻姑站住想了想,露在围巾外面的眼睛亮闪闪的,“他呀……智勇双全,古往今来唯有常山赵子龙可与其媲美。”
田生以为她说笑呢,也就没放在心上。后来发现她不知从哪里捡到一张残破的赵子龙画像,糊在炕头的土墙上,时不时的面对着它像个痴呆一样的笑。田生才意识到兴许在麻姑心目中真有个像赵子龙那样的人物呢。
今日得见白马将军真容,当他问起麻姑时,田生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那个给麻姑买糖葫芦的人,那个被麻姑藏在心里滋孽相思的人。
田生抹了把眼泪,哽咽道:“你来晚了,麻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