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很多机会可以跟自己说任子超去过书房,可以在知道时父要她带走的资料,告诉她那份资料时真的紧要,可以告诉她那份文件被动过,任子超拍过照,甚至哪怕她只是跟她说一句要小心任子超。
可她都没有。
季明枝什么也没讲,仅仅是担心她会生气,就这么看着任子超进书房,拍走紧要的资料,她看着她家里破产,还跟其他人说自己的东西就是她的。
“我……我有挽救过的,你还记得吗?你当时都没地方去,是我把你带回家了啊,让你有个安稳的地方休息,让你一日三餐不用担心,你的手机坏了也是我给你买了最新款的啊,还有……”季明枝还想说什么。
“手机?”时梨垂下头,“你不说这个我都忘了,当时我的手机是真的连修都不能修了吗?还是因为不想让我跟祁则有联系,你故意扔的?”
现在想想也奇怪,手机修不好了怎么会丢掉,季明枝明知道她对数字不敏感,原来的账号都靠验证码才能登陆怎么会不给她留下手机卡?
但那会儿时梨一直把季明枝当作朋友,对季明枝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这一晚上会发生太多太多她不能控制的事情。
季明枝知道她对不起时梨,但她也有很多想说没有说的话:“……祁则,祁则,你说我对你留有隐瞒,你对我没有吗?时梨,你自己摸着良心跟我说?我问过你跟祁则的事情,你又有跟我说一句实话吗?死对头,看不顺眼……亏你也能说得出来,这么多年,你有朋友吗?你拿我当过你的朋友吗?”
似乎没想过季明枝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时梨自嘲一笑,她没说话,偏开头,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隔挡住两人一抬眼就能照面的视线。
”谁不知道你脾气差?就我,就我没办法要听你的话,凡事哄着你,让你高兴,事事以你为先。”季明枝憋了太久,因为季父想要跟时家攀上关系,硬生生把她带了过去,跟她强调该怎么跟时梨做朋友,“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我最讨厌就是这个介绍,你知道周围多少人说我是你的跟屁虫吗?你以为你教训两句就能止住他们的话吗?这么多年其他人就不会再说了吗?”
时梨听不见,是因为他们不敢跟时梨发生冲突,仅此而已。
“当年……当年你因为任子超的事情跟我冷战,一边是喜欢的人,一边是你,我跟任子超和好以后,下意识居然是想去找你,想跟你道歉。”季明枝哽咽道,“我时时刻刻担心你生气,担心你不理我了。”
“那会儿你知道任子超是怎么说我的吗?”季明枝想到这里就觉得憋气,“他问我是不是你的狗,哈巴狗才会记吃不记打,记不住那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瞬间,你对我……你对我就是高兴的时候逗一逗,不高兴的时候甩一边。”
时梨肩膀颤了颤,没由来地笑了出来。
这么多年的感情,没想到季明枝心里居然是这么想的,那会儿祁则跟她说,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没必要参与太多,她没办法替别人做决定。
原来是真的。
“其实你喜欢祁则,是吧?我早就该看出来了,你对他不一样,你还记得那会儿我问过你吗?你跟祁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告诉我的话,如果当时你告诉我大概就是拿我当真正的朋友了吧。”季明枝回忆起当时自己小心的试探,想证明任子超的话是错的,“可你说什么了?”
她说了什么?她什么也没说。
时梨那会儿不想让任何人感觉出她对祁则的特殊。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会儿阿姨生病的时候,你跟谁在医院?””
“你以为那会儿你让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跟我说有事儿要出去一下,你那么着急要见的人,我不知道是谁吗?”
“祁则。”季明枝直白地点了出来,说,“我都知道,时梨,你把我当傻子一样,包括那天你来我家,给我看任子超的照片,跟我说任子超出轨,那张照片里的笑声,你旁边站的人也是他。”
“隐瞒,隐瞒,说起隐瞒,也是你先隐瞒的。”季明枝抬起头,自己的眼睛也是红的,“时梨,你想看我的笑话想看很久了吧?是你先对我做出这些事的……”
压抑太久的怨气,此时一股脑儿的抛了出来。
时梨深呼一口气,起身,嗯了一声:“没错。”
没错,是她先骗季明枝。
她喜欢祁则,她丢下季明枝去见的人是祁则。
她对季明枝不坦诚,对自己不坦诚,一报还一报,她该的。
时梨懒得再辩驳。
她只是垂眸,最后看了一眼季明枝,想起那会儿季明枝头一次来时家的时候,她坐在季父旁边,怯生生地看着她下楼,她没有任何攻击性,说起话的声音也软绵绵。
她带季明枝干什么,季明枝从来没怨言。
她们分享一样的玩具,吃一样的点心。
那会儿周围的人背地里说季明枝是她的跟屁虫,季明枝扁着一张嘴,眼泪汪汪地不答话,她那么被人欺负也不反驳,还要时梨一个一个地替她收拾。
她把季明枝拿交心的朋友。
在任子超出轨以后,季明枝选择了任子超,她跟自己那么久没说话,可一旦季明枝在任子超那边儿受了一点儿委屈,时梨还是帮她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