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锐应了声,随后喝掉杯里最后一点水,捏掉塑料杯扔进垃圾桶。
吴涛跟在他旁边,嘴唇翕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事儿?”俞锐看他一眼,又问。
“有”吴涛点了下头,接着肩膀往下沉,“病程记录不是我故意不写的,利尿剂不耐受的事你也嘱咐过我,我当时就是忙忘了”
“忘了?”俞锐轻扯嘴角,短促地笑了声,“这还真是个好理由。”
“我那几天跟了好几台手术,又在赶着论文申报,真的是忘了”吴涛有些艰难地开口,“对不起俞哥,是我的问题我的责任,害你也跟着受牵连——”
他急切地想要解释,也想要道歉,俞锐却抬手打断:“不必跟我道歉,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你真觉得抱歉,就多看一眼你胸口上那张照片。”
吴涛张着嘴巴,一动不动。
两人身高差不多,俞锐一眼就看到他渐红起来的眼眶。
但该说的话,他一样得说。
俞锐冷声道:“医生是患者最后的指望,你的手是用来修补和延长生命的,如果你担不起这份责任,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话说到这儿已经足够了,理念和价值观上的东西,也不是谁一两句话就能影响的。
手术室里的人陆续出来。
走廊正中悬挂着数字钟表,俞锐抬眼一看时间,也准备要走。
“俞哥——”吴涛赶紧叫住他,“我能不能,等这个病人恢复好了再去急诊。”
他说话很急还带着点哽咽,俞锐转头回来,看他又抬起手蹭了下眼睛,接着又补了句:“我想尽量弥补一些”
静默片刻,俞锐收回视线,双手插进洗手服两侧的袋子里,淡声叮嘱道:“病人情况还不到乐观的时候,补液和抗炎还要继续,另外还要注意保持引流通常,及时用生理盐水冲洗。”
虽然没明说行或不行,但俞锐交待给他的这些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吴涛立马连声应下。
俞锐又看了眼时间,十分钟后他还有会诊,于是最后说:“注意患者颅内压监测,有什么情况打我手机。”
吴涛在背后应声,目光始终追着俞锐离开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他不是医大毕业的,而是省大医学院过来的。
这两所学校虽然毗邻而居,专业实力方面却相去甚远。
八院神外的,绝大部分都来自医大,现在这批住院医里,也就他一个省大医学院的独苗。
当初轮转结束得知自己可以留下来,连他们学院的院长都为他感到高兴。可进来之后,身边没一个关系深的朋友,加上他性格沉闷,好多闲余话题自己也融入不进去。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排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