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一个红衣少妇从车上走了下来。敏真看清来者,大吃一惊,那不正是韩子绍的母亲?顾元惠面带愠色,眼露狰光,手里拽着一串钥匙,一下就打开了大门,闯了进来。目中无人的她一踏进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咯咯作响。她放声大喊道:&ldo;江雨生你给我出来!&rdo;没有人响应她。顾元惠大怒之下,扬手一挥,一支摆在小角架上的高腰漆瓶被扫落到地上。敏真颤栗了一下,怀里的书掉到地上。顾元惠发现了这个坐在角落里的小女孩。&ldo;你?&rdo;她瞪着眼睛走近,&ldo;是你?你是子绍的那个同学?&rdo;敏真戒备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顾元惠一想,恍然大悟,&ldo;对,你不会说话!原来你就是江雨生带来分顾家财产的小哑巴!&rdo;敏真被她这番话刺得浑身一阵冷。她很久以后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出身世家、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士说出那样刻薄恶毒的话。顾元惠步步逼近,敏真见状,匆匆站起来躲去一边。06顾元惠却丝毫不因为对方是个幼童而有所收敛。她现在双目赤红,理智丧失大半,不想放过一点发泄的机会。她声音并不高,可是听在敏真耳朵里,却格外尖锐:&ldo;江雨生可真会打算盘!他高中时期行为不检点,被赶出家门,堕落到做人佞幸。失宠于萧伯庸后,又像藤一样缠住了元卓。元卓为了他,不惜倾城之力,险些和萧家决裂。&rdo;敏真呆住。她听不懂那些词语,但也知道顾元惠在说舅舅坏话。顾元惠声音渐渐凄厉:&ldo;元卓本来是欧洲名校毕业的高才生,家中长辈在他身上寄予无限厚望。然后呢?他为了江雨生,丢下一大摊子家族事不管,去做一间小小建筑公司。现在竟然还要退出顾氏!家族几十年经营积累的家业他不要了,跟他出生入死过的属下也不理了,浓于水的血缘他也放一边,甚至更改遗嘱,把家产往外人手里送!&rdo;敏真钉在原地,可是眼里的恐惧却一点一点退去,换成不耐烦和厌恶。顾元惠没有察觉,继续忿忿不休。&ldo;我们怎么都想不通,元卓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居然会想和一个同性一起生活。他还说计划同江雨生白头!我还真想知道江雨生用的什么法子,怎么能将和自己一样的男人迷得这样七昏八素?自古都称迷惑男人的女人为狐狸精,他江雨生呢?他又是什么动物变成……&rdo;突然一杯凉茶泼上她的脸。顾元惠惊叫一声跳起来。敏真冷冷看着她,重重搁下手里的空杯子。顾元惠湿了一头一脸,妆也花了,红红黑黑糊开来,恐怖又滑稽。敏真嗤笑起来。顾元惠气急败坏。这个孩子讥笑人的模样,像足了当年的江雨生。年少,才高,愤世嫉俗,仗着萧伯庸的宠爱,清高自傲。他就最爱拿这种眼神斜睨人,仿佛满世界都不放在眼里。她震怒,冲过去想要抓敏真。敏真立刻转身跑。忽然一声:&ldo;住手!&rdo;是江雨生回来了。他大步冲过来,手一捞,就将敏真护在了身后。敏真拽住他衣角,从后面露出半张脸,轻蔑挑衅地扫向顾元惠。江雨生道:&ldo;顾大小姐,你是成年人,何必为难一个孩子。这衣服我赔你便是。&rdo;顾元惠冷哼:&ldo;赔?你拿顾家的钱来赔?&rdo;江雨生也不怒,&ldo;说到钱,那就更好说。我江雨生一直都有一份高薪工作,支付件把衣服,养一两个孩子,还负担得起。&rdo;顾元惠也不是省油的灯,&ldo;江先生,我听赵昌义说,元卓有意要收养你外甥女为养女。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这孩子不是孤女,她不是还有你这个亲人吗?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都可以做他女儿,那我们这血亲又算什么?我希望你明白,顾家就算是块大蛋糕,也不是谁都能来吃一口的。&rdo;江雨生脸色苍白,嘴角有抹寒笑,&ldo;顾大小姐,在你眼里,凡是非我族类者,都是来路不明。&rdo;&ldo;至少我族类没有杀人犯的孩子。&rdo;江雨生却徐缓道:&ldo;你这么一说,我倒突然想提醒你,顾家是如何发家的了。&rdo;顾元惠顿时语塞。顾老太爷当年跟着帮会跑码头,有了些家底后就偷运私货。到了顾杰文,读了书,几次火并,生意做大,由土财主摇身变成上流社会人。顾家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清白人家。发展到元字辈,高人一等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没发觉身上始终有股铜臭和血腥洗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