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和罗凯静静地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中央,他们俩很久都没有交谈一句。但是不约而同地,对每一个节目都报以热烈认真,可听上去还是很微弱的掌声。终于,在舞台上一片嘈杂的调整灯光的间隙,罗凯慢慢地说:&ldo;小洛,明天我妈妈要带我去办护照。&rdo;小洛静静地转过了脸:&ldo;其实,到外国去很好啊。要是换了我我就高兴死了。&rdo;罗凯摇摇头:&ldo;我不去。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要是我走了,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你呢,这样不行的,小洛。&rdo;&ldo;罗凯,你还是赶紧走吧。&rdo;小洛痴痴地看着舞台上挂着的鲜艳欲滴的红灯笼,&ldo;明天,我妈妈要带我去医院检查。她一定要我去。&rdo;&ldo;检查?&rdo;罗凯的眉毛挑了挑,&ldo;你病啦?&rdo;&ldo;不,&rdo;小洛笑笑,忧伤地说,&ldo;妈妈要检查――我――我还是不是个小姑娘。&rdo;罗凯这下算是彻底困惑了:&ldo;这还有什么可查的?你不是小姑娘,难道还是小动物啊?怎么查啊?抽血?――&rdo;罗凯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ldo;那,总不会是验dna吧,太夸张了吧?&rdo;小洛安然地凝视着罗凯的脸,然后温暖地一笑。罗凯愣了一下,觉得这样笑的小洛跟平时的小洛一点都不一样。有人拍了一下小洛的肩膀,是许缤纷站在他们的身后。&ldo;小洛。&rdo;许缤纷匆忙地微笑着,&ldo;我来晚了,怕赶不上,你能到后台来帮我梳头吗?我连妆都还没有化。&rdo;&ldo;当然没问题啦。&rdo;小洛愉快地说。小洛弯下身子,很细心地帮许缤纷把那件乳白色的长裙的带子系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镜子里的许缤纷已经把头发全部梳到了头顶,像个小公主。她正在耐心地给自己涂口红,那种仔细地凝视着自己的神态让小洛她已经像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ldo;小洛,你还记不记得,&rdo;许缤纷在镜子里对小洛开颜一笑,&ldo;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你也是这样,在后台帮我换衣服。&rdo;&ldo;嗯。&rdo;小洛用力地点头,&ldo;当然记得。是合唱比赛的那次,跟着夏老师。&rdo;&ldo;也不知道夏老师现在在什么地方。&rdo;许缤纷说。&ldo;就是。&rdo;小洛认真地想了想。&ldo;不过,&rdo;许缤纷笑了,&ldo;就算咱们再在大街上碰到她,她一定不会认识咱们了。咱们现在都长大了呀。&rdo;&ldo;可是我还是会认出来她。&rdo;小洛很肯定地说。&ldo;小洛。&rdo;许缤纷认真地问,&ldo;大家传的那些话,是真的吗?&rdo;&ldo;什么话?&rdo;小洛一副憨憨的样子。&ldo;大家都说,&rdo;许缤纷叹了一口气,&ldo;罗凯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们早就偷偷地……算了,&rdo;许缤纷甩甩头,&ldo;反正我不相信,小洛。我不相信罗凯真的那么坏。&rdo;小洛懂事地笑笑:&ldo;许缤纷,罗凯一点都不坏。&rdo;&ldo;我觉得也是。&rdo;许缤纷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小洛觉得许缤纷现在变了,她依然嚣张,依然喜欢尖叫,可是小洛看得出来,她的眼睛里沉淀了一些东西。小洛帮她理了理裙脚,然后站起身,没来由地,从背后拥抱了许缤纷一下,镜子里她的脸有一点愕然,小洛在心里默默地说:&ldo;许缤纷,我其实从来没有恨过你。&rdo;观众席依旧冷清。罗凯一个人像棵沙漠里孤独的仙人球那样坐在一群空椅子中央。他看着小洛从后台跑出来,跑过长长的,座椅和座椅之间的过道,张开双臂,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那一瞬间他突然间很感动。小洛刚刚在他身边坐下时,舞台上不知为什么安静了。然后响起了钢琴声。那个节目是这台汇演里唯一的配乐诗歌朗诵。负责伴奏的那个女孩子和负责朗诵的男孩子都是高二的。在小洛眼里他们都是大人了。那个男孩子很随意地穿着一件黑色的套头毛衣,黑色的牛仔裤,很随意地站在那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随意,却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了。他是这样开始的:&ldo;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rdo;&ldo;什么呀?&rdo;罗凯嘟哝着,&ldo;什么乱七八糟的。&rdo;说真的小洛也并不是很懂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的声音很好听。小洛的注意力全被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子吸引去了。她弹奏的时候偶尔把脸从琴键上移开,眼光悄悄地落在这个站在舞台正中央的男生身上。脸上跟随着他的声音,泛起一种被红灯笼映得很妩媚的笑容。小洛知道那个笑容里面,有着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