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何小西旁边的屈伯娘看她一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握在身前,再不吱声了。
巴掌大个村子,村头放个屁,村尾都能听到。就算东西村加起来也就是俩巴掌大。谁家原来有几间屋有几根梁,大伙都门儿清。一样,谁家捡了几根木头回来大家也都知道。
房子塌了没找够房梁的人家欢欣鼓舞。主动充当劳力去各家把东西收上来。有房子没塌的人家捡了的,眼看着人家来找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乖乖的交出来。
找了一块空地,一字排开。各家上前认领各家的。
不是后世那种流水线产品,一个妈生的都长一个样。现在的梁柱都是手工做出来的,没一个重复的。有些人家的还是自己上手亲自做的。很快就分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是经过灾害的,不可能一个萝卜一个坑都对上。分到最后,有些人家没有找到自己的就有些急了。尤其是之前那些已经找齐的现在又变少了的,更是不愿意了。胆子大的开始闹腾,胆子小的蹲地上愁容满面。
实际这样分下来,差的数量比之前陆友富他们预计要捐赠的还要少得多。
没她什么事了,何小西也学着屈伯娘的样子,两只手握在身前,眼观鼻,鼻观心。
陆友富看看时机,也该是他粉墨登场的时候了。迈步来到场中央:&ldo;大家安静一会,听我说两句。&rdo;场内嘤嘤嗡嗡的讨论声停下来。大家看向陆友富,听他说什么。
&ldo;我陆家上下得乡邻多年照顾,无以回报,家中父祖曾谆谆教诲,若有余力,必要造福桑梓,富无日不敢或忘,日前侥幸偶得一些梁柱之物,愿意捐出部分,补乡邻之损失。&rdo;叽里呱啦一阵,底下村民面面相觑,听得似懂非懂,不知道说的究竟是不是想的那样。
待陆友富说完,陆友财带头噼里啪啦鼓起掌来。何小西一边鼓掌,一边扭头到一边去偷笑。屈伯娘也是眉头直跳。其他人包括村长等人,虽然心里仍有疑惑,也只得跟着鼓掌。
水洞村这个地方没出路,稍有点能耐的人出去能谋个差事糊口就不会再回来。也就是陆友富被底下一群弟弟妹妹绑着走不了,不然也早离开了。作为现在村里学问最高的人,虽然讲的话大家听不太懂,但也不妨碍大家不明觉厉去崇拜。
村长陆友强一边鼓掌一边探头问陆友财:&ldo;嗳,你哥说的什么意思?&rdo;陆友财在家经常听他大哥跩文,回答:&ldo;不够的我们几家给补上。&rdo;陆友强之前听懂了一部分,就是不能确定。如今被陆友财证实,赶紧也站出来说:&ldo;大家尽管放心,有谁家不够的,友富兄弟他们会给大家补上的。大家鼓掌谢谢。&rdo;
突来的惊喜,让大伙激动起来。围着陆家的人和何小西问是不是真的。领了各自的建筑材料,村里的灾后重建正式拉开序幕。
屈氏回到家,叫住陆友富:&ldo;以后说话,不要这么文绉绉的跩文,就说大白话就好。&rdo;这么多年了,做为成年子侄,屈氏没事一般不这么直白的教训他们。陆友富被说的讪讪然。
屈氏怕他老大不小了难为情,又夸奖道:&ldo;十三的亲事定的不错。&rdo;何小西现在的脾气性格,特别对屈伯娘的心思。自认为跟她年轻的时候一样一样的。特别欣赏。
这儿女亲事是女人的责任,这样夸他还不如不夸呢。屈伯娘走了,留下陆友富在原地苦笑。陆大嫂在旁边不远处围观了全场。看他这样,偷着乐:该,看你还有事没事跩文瞎嘚瑟不。
同一时间,途经小城的火车停靠进站。一位老人带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上了火车。这三人,正是陆友富之前要盘下的那家估衣店里钟掌柜祖孙三代。
他们之前要把店铺出兑给陆友富,就是因为他们家在沪城的亲戚,来信说如今开厂做西药生产青霉素能赚大钱。让他们酬钱入股,大家一起发财。所以祖孙三代就带着钱,踏上去沪城的旅途。所有的钱都用一个布包装着,放在一只藤编的手提箱里。
因为事关重大,这可是一大家子的全部身家。三人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盯着手提箱,不敢有丝毫轻忽。
火车还不是后世那种提速了的,特别慢。不仅慢,还逢站必停,一路上小站又多。就见那火车&ldo;哐嘁哐嘁&rdo;到了一站,呼啦啦上来一群人。人人都提着大包袱小行李,有些扛着大麻袋,更有提着鸡鸭鹅笼的。有上的也有下的,呼啦啦一群人下车。
也有人是久坐疲乏,下去透透风。总之是上车的比下车的人多。车厢里越来越拥挤,空气越来越污浊。
哐嘁哐嘁声中,火车走走停停到了邻城海城。这里是个大站,火车停的时候久一些。钟掌柜年长,加上车厢里空气污浊,久坐不舒服,面色有些难看。中年人关心的问他:&ldo;爹,我陪你下去透透气吧。&rdo;
旁边几个人,一听这话,立刻精神一振。钟掌柜有气无力的摇摇头:&ldo;不用,再坚持坚持,到了就能安心休息了。&rdo;年轻人也劝:&ldo;这里离沪城还远着呢,还是去透透气吧,不走远,去站台上走走。&rdo;
钟掌柜就是固执的坚持己见。抱着手提藤箱就是不撒手。把旁边那些人气得暗暗咬牙:老不死的老东西,死要钱。
伴着长长的汽笛声,火车再次缓缓启动。走了一程,钟掌柜动了动,终于忍耐不住了,跟中年人说:&ldo;扶我去一趟厕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