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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马什一觉醒转时已是早晨。菲佛之梦停靠在开普吉拉多，正在把一批谷物装上船。马什后来听说，夜间河上起了雾，法兰决定把船停在这里。开普吉拉多是个位于陡岸之上的小城，距离圣路易斯一百五十英里。马什略做估算，对他们的速度比较满意。虽然没破记录，但也够好的了。

不出一小时，菲佛之梦又回到河上，继续向下游行驶。七月烈日当头，空气中充满热气、湿气和蚊虫，但高级舱房凉爽安静。

停船是司空见惯的事。有十八个大锅炉要保持热量，这艘汽船消耗木柴的速度无人能及。但燃料不是问题。堆木场有规律地点缀在大河两岸。每当木柴储备过低时，大副就会通知舵手，停泊到最近的某个周围堆满山毛榉、橡树或栗子树木柴的破棚屋附近，让马什或者乔纳森&iddot;杰弗斯上岸跟堆木场的人讨价还价。只要他们一发信号，水手们就会蜂拥上岸，眨不了三次眼的功夫，一堆堆木料就从岸上转移到了汽船中。

舱房乘客们很喜欢靠在锅炉甲板的栏杆上，看他们搬运木柴。

临近中午，马什正在办事员舱室跟杰弗斯闲聊，忽然听到钟声三响，这是靠岸的信号。他皱起眉头，从杰弗斯的窗子向外望去。除了林木茂密的河岸以外，什么都没有。

&ldo;真奇怪，咱们为什么要靠岸？&rdo;马什说，&ldo;下一站是新马德里。就算我还不了解这段河道，但这里肯定不是新马德里。&rdo;

杰弗斯耸耸肩。&ldo;也许是在向什么人致敬。&rdo;

马什离开办公室，来到领航室。当班的是丹&iddot;奥尔布赖特。

&ldo;是在向谁致敬吗？&rdo;马什问。

&ldo;不，先生。&rdo;奥尔布赖特答道。他是个闷葫芦，你问什么就答什么，一个字不多说。

&ldo;我们要停在哪儿？&rdo;

&ldo;堆木场，船长。&rdo;

马什看到前头确实有个堆木场，就在西岸。&ldo;奥尔布赖特先生，我记得咱们一小时前才补充过木柴，不可能一下子就烧光了。是长毛迈克尔让你靠岸的吗？&rdo;留意汽船何时需要补给燃料，这是大副的工作。

&ldo;不，先生。是约克船长的命令。他传下话来，要我停在这个堆木场，无论咱们需不需要木柴。&rdo;奥尔布赖特扭过头来。他是个干净整洁的小个子，留着细黑胡须，打红色丝质领结，穿一双漆皮靴。&ldo;您要我直接开过去吗？&rdo;

&ldo;不，&rdo;阿布纳&iddot;马什连忙说道。约克应该通知他，他心想，但协议规定乔希有权下达某些不近情理的命令。&ldo;你知道咱们要在这儿停多久吗？&rdo;

&ldo;我听说约克要上岸办事。如果他天黑前不起床，那就得待一整天。&rdo;

&ldo;该死。我们的计划‐‐乘客们肯定问起来没个完，真烦人。&rdo;马什皱着眉说，&ldo;好吧，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到了这儿，咱们就再买些木柴吧。我会亲自处理。&rdo;

马什跟经营堆木场的男孩谈好了价钱。这个瘦小的黑人穿一身薄薄的棉衬衣，不太擅长谈生意。马什用白杨木的价钱从他这儿买到了山毛榉，还让他多加了些松节。

水手和杂工们上岸来装货时，马什一脸坦诚地看着黑孩子，笑着说：&ldo;你刚开始干这行，对吗？&rdo;

男孩点点头。&ldo;对，船长。&rdo;马什点点头，正要转身走回汽船，但那孩子继续说，&ldo;我刚干了一个礼拜，船长。过去在这儿的那个老白人被狼吃了。&rdo;

马什瞪着孩子说：&ldo;我们就在新马德里北方几英里，对吗，孩子？&rdo;

&ldo;没错，船长。&rdo;

返回菲佛之梦时，阿布纳&iddot;马什心情十分激动。

该死的乔希&iddot;约克，他想，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愚蠢的堆木场浪费一整天？

马什很想冲进约克的舱房，跟他&ldo;好好&rdo;谈谈。这个念头在他脑袋里转了一圈，随后沉了下去。这不关你的事，马什硬生生地提醒自己。他决定等待。

菲佛之梦静静地停在堆木场前方的河道中，时间过得很慢。十几艘汽船顺流而下，从她身旁经过，令马什愈加烦躁。几乎还有数目相同的船只逆流而上。两个统舱乘客之间爆发了一场短暂的持刀斗殴，虽然没人受伤，但也给枯燥的午后时光提供了一点刺激。大多数乘客和船员都在菲佛之梦的甲板上消磨时间，一把把椅子支在阳光下，人们抽烟，吃东西，讨论政治话题。杰弗斯和奥尔布赖特在领航室里下棋。法兰则在大酒吧间讲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有些女士开始提议办场舞会。

阿布纳&iddot;马什越来越不耐烦。

天黑后，马什坐在高级舱房走廊里，喝着咖啡拍着蚊子。他朝岸边瞟了一眼，正好看见乔希&iddot;约克离开汽船。西蒙与他同行。两人走向小屋，跟堆木场的小孩说了几句，随即走上一条布满车辙的泥泞小路，消失在森林中。

&ldo;哦，&rdo;他说着站起身，&ldo;也不来说声抱歉，甚至连招呼都不打，&rdo;他皱了皱眉，&ldo;而且没吃晚餐。&rdo;这倒提醒了他，马什随即走到主舱吃饭。

夜深了，乘客和船员躁动起来。吧台周围挤满了酒客。有几个种植园主开始吹牛，其他人则开始唱歌。有个顽固的年轻人因为呼吁废奴制，害得自己挨了一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