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苏小培睡梦中,似乎脑子里还在转着这件事。冉非泽决定要去玲珑阵,他开始认真做准备。萧其受邀而来,进了屋看到冉非泽的桌上摊着一张地图,而他正认真看着。“何事?”萧其问。为了玲珑阵,他们玄青派也在积极准备,很忙的。冉非泽把地图递了过来:“这是我让九铃道人画的,他闯玲珑阵的路线和遇到的机关关卡以及所耗费的时间。”“他居然给你这个?”江湖不成文的规矩,没人这般说但人人这般做——玲珑阵需自己闯,不得投机取巧画秘籍地图。所以每一个闯阵成功出关的人,都只会说说要点,有些防着别人比自己闯关快,连要点都不说,只吹嘘自己如何厉害。若是有人求秘籍求图,会遭鄙视耻笑。萧其接了地图,忍着没看,又道:“就算他画了图也不做准,众所周知玲珑阵时时变化,每次进去都不一般。”“但主阵是一样的,一路上的大阵还在那,变化只有十种,再加上后人加藏机关,也出不了大阵的范围,阻碍不同,但线路差不多。莫管周围的小阵如何,九铃道人想快速闯关,必得闯大阵。旁边那些小阵大多是逗乐子的,耗精力与时日,若想有些趣味倒也是不错。我看了他写的,他确是没碰小阵,直走的大阵,每一段耗的时候他都写上了。”“你怎知?”“除非这五年里有奇才降世,改了主阵,不然那里头的门道我差不多都晓得的。”“为何?”“我走过啊。”“你走过许多次?”“对。”“为何?”这阵当真这般有趣?“我当年琢磨好了阵法,写闯阵秘籍卖钱。”萧其一怔:“你干过何事?”“画图写破阵之法卖钱。”冉非泽很坦然。萧其吃惊瞪他,这无耻之徒。他还真不怕全江湖看轻耻笑于他。“有人买?”“当然了。还不少名门正派的。”冉非泽一副你真没见识的表情,萧其当真气结。他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居然有这等肮脏事。“不过之后阵里有新机关,我懒得再跑了,便不再画了。”萧其忍不住斜眼:“那些个新机关,我怎么听得说有不少是你弄的。”“是啊,不增加些难度,如何能挣钱银?只是我后来要忙别的,便没折腾了。”萧其无语了。一心向钱的家伙,如今却穷成这样,必是他敛财手段太过,老天都容他不得。“你们找我领路闯阵,当真是有慧眼的。”“我们没找你,是九铃道人找的。”“承认他比你们有慧眼,我又颇有些于心不忍。”萧其真想给他一拳啊,为什么有人能无耻无聊又贫嘴得招人烦到这地步呢。“你究竟想说何事?”冉非泽朝萧其手上的地图努努嘴:“总要验证一下九铃道人的路线有无问题,这图便交给你们了。届时入阵后我们分两路,一路查找有无中途出阵的路子,另一路验九铃道人的过阵路线和花费的时候。”萧其想想,倒也有理。三日后,冉非泽一行十五人踩着晨光,踏入了玲珑阵。玲珑阵的入口是一条长长窄窄地铁索桥,桥面只容一人通过,而桥下是万丈深渊,走过了桥,便入了紧挨着平洲山的一座小山,这山因玲珑阵而得名——玲珑山。踏入玲珑山开始,便是入了玲珑阵,要打起十二分小心,面对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机关阵法。闯关的十五人,人人都背了个大包袱,带足了饮水干粮和替换的衣物,还有常用的伤药解毒丸等等,当然还有他们各自的兵器。按九铃道人入阵后第三日葫芦镇七杀庄发生命案的时间推算,九铃道人该是在阵中一两日后出的阵。这玲珑阵的地形是入阵后只得一条道往山上走,越走越高,要出阵就不能走主阵的路线,而是得拐向山缘的小阵。再从小阵找出口下山,但山缘全是悬崖,冉非泽在心里掂量过一遍,觉得很难找到僻路安稳偷偷潜出山。环江路上,月老2238号坐在路边花圃边上,看着十字路口。一个满脸泪痕的年轻姑娘一边哭一边闷头往街对面冲,月老看着着急,刚要叫住她,一辆轿车疾驰而来,差点撞上。那姑娘“啊”的一声尖叫,倒在地上。轿车急刹车将将在那姑娘面前停住了,司机是个年轻男子,见状勃然大怒,甩了车门冲下来大声骂:“你不要命了!没看到人行道红灯吗?”姑娘放声大哭,那男子被她哭得一愣:“喂,我可是没撞到你啊,你可别装模作样。”那姑娘不理他,爬起来要走,却是扭了脚。她痛得吸气,却是不理,一瘸一拐地拖着步子走。“喂……”那男子犹豫了一下,拉着她问伤情。两个人说了几句,拉扯了几下,最后男的把女的拖上车,要送她去医院。月老目睹过程,掏出他那智能掌上电脑似的工作日志,记上了一笔:邂逅完成。一边记一边叹气:“这case真是太没意思了,这是邂逅啊还是车祸啊,你们以为你们在演言情剧呢?又老套又狗血,小说八百年前都不写这桥段了好不好。还半夜三更的,差一点就闹人命了,这样要是又出意外,我会很麻烦……”正自己跟自己唠叨,日志本忽然“嘀嘀嘀”地发出提示音。月老调出日志一看,跳了起来:“哎呀,苏小培……”塑形已经完成,传送要开始了。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拖拖拉拉没进度,现在一下又完成了?月老一看时间,半夜两点多了,这时候去敲门通知她会被打吧?而且,他低头一看,日志显示,输送条已经开始动转。“真不是我不提前通知你啊,现实残酷,我也是措手不及。苏小培,你肯定已经习惯了,多保重啊。”苏小培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是趴在大树枝上。只不过这次不是夜里,是白天,确切地说,是清晨。从她抬头的这个视角看去,初晨的太阳刚跳出地平线没多久,清澈的金光,明亮动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日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然后她的注意力从美景转回现实,这次她趴的树枝比上回的粗壮,树也更高,非常高,高得她这没恐高症的人往下看时都觉得有些晕。好在周围的枝桠比较繁茂,她得以借力坐了起来,小心翼翼挪到树杆边,靠着坐。坐稳了,第一件便是在心里痛骂月老2238号和他的红线系统八万字,他们是有深山老林偏执症还是怎地,这么爱森林当什么月老啊,去当护林人嘛。她左右看看,这树奇高,她视野开阔,除了看到郁郁葱葱的许多的树顶,还能瞄见林中偶露一角的山径。四周安静,除了鸟叫虫鸣,再无其它动静,而她扶稳树杆才敢低头细看,下面枝叶有些挡了视线,但目光所及,并无人烟。再送月老2238号和他的红线系统五万字,还说什么她与程江翌红线绑得紧,她过来一定会在他周围,遇不到他也会遇到别的贵人。可她现在看不到什么人,估计虫鸟野兽倒是不少的。苏小培坐了一会,有些慌了,她扯开嗓门大声喊:“有人吗?有没有人啊?救命!”她的声音飘得老远,她还听到了回声,可是等了又等,周围并没有人声回应,甚至不是人的声音也没有应她一声的。苏小培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她现在也没心思在心里偷偷骂人了,她得琢磨眼下这处境该怎么办?苏小培试着弯了身子往下看,下面这一层的枝桠还是挺密的,她伸手搭了一根枝子,伸脚小心踩住一根,试着往下爬。很惊险地爬下一层,枝桠被她的体重压得晃了晃,枝叶沙沙声作响,苏小培吓得紧紧抱住树枝放声大叫。好不容易稳住了,她喘口气,试着再下一层,这一层踩到的树枝比较粗,较结实,她定了定神,却一时找不到下一层好落脚的枝子。她换了个方向,再往下看,顿时心凉了半截。再往下几层之后,就没有横出来的树枝了,笔直的树杆,一通到底。除非她有神功,能够抱住这她伸臂都圈不住一半的粗树杆安全滑到底,否则靠自己之力下树这件事真的就不用想。苏小培考虑了一会,还是努力爬下了几层,这样看树下能清楚一些,若真有路人路过,她呼救让人发现她也比较方便。这会日头已经起来了,苏小培爬了这半天,沾了一身汗。她看看自己,幸好晚上睡觉是穿着古代样式的宽松衣服,胸前还有加了一层当内衣部分,这样虽然看上去还有些不伦不类,可怎么也比维尼小熊睡衣安全。不过可惜她没有鞋,也没有穿袜子,实在是这些东西缚着脚她没法睡,偷了懒就不行了。她叹气,还以为月老2238号在真正穿越前还会正式通知她一次,看来她对他抱着任何的希望和信心都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