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有&ldo;数九&rdo;之说,所谓&ldo;数九寒天&rdo;指的就是冬至节后最为寒冷的九个&ldo;九日&rdo;。为了御却冬寒,明人习惯贴&ldo;九九消寒联&rdo;。在冬至节这天勾出镂空九字联,依着天候着色,九日后联成。若是得空,还可以作&ldo;九九消寒图&rdo;,画九枝素梅,日着一瓣,九九八十一日后画成,那才当真是寒消春至。听出了吴衡是想作&ldo;九九消寒联&rdo;,国舅爷怕扰了他们兴致,转头准备回自己的院落。却不想这久站之余雪已经落满大氅,一转身便簌簌地往下掉,弄出一阵轻响。元清警惕地喝道:&ldo;谁!&rdo;&ldo;我。&rdo;国舅爷惟有踱出墙后,板起脸教训:&ldo;衡弟,雪天寒气重,你不要在外头待太久。&rdo;吴衡声音多了几分低落:&ldo;好。&rdo;国舅爷遣人收拾搁在庭院里的纸墨,让吴衡进屋。不忍见他情绪低落,国舅爷摸摸他的脑袋问道:&ldo;离开汴京时,衡弟你还小,怕是没尝过地道的&lso;娇耳饺&rso;吧?&rdo;&ldo;娇耳饺!&rdo;毕竟是小孩子,吴衡两眼发亮:&ldo;听说那是医圣传下来的一种吃食,当初汴京人过冬至节都得吃上一碗的。&rdo;听他用了&ldo;听说&rdo;两字,国舅爷心下怅然。迁都临京之后,时人大都被南方的富庶迷了眼,记得汴京风物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他解下身上大氅,笑笑说:&ldo;大哥给你下一次吧。&rdo;&ldo;真的?&rdo;&ldo;真的。&rdo;国舅爷摸摸幼弟的脑袋:&ldo;不过明儿你得乖乖喝药。&rdo;说完就领着吴衡前往伙房。吴衡还没有学得那句&ldo;君子远庖厨&rdo;,抱起擀面杖说要帮忙。国舅爷只是笑,没阻止。当即就让人取来米面,和好递到吴衡面前,自己转头去熬羊肉和驱寒的药材。没一会儿,吴衡就累得直喘气。他停下来直瞧着元清,满脸的可怜。元清经不住吴衡祈求的目光,默默地接过吴衡揽下的活,把面团压分。国舅爷回来见了,手上沾了粉面抹在吴衡鼻头:&ldo;这么不顶事,得当花脸。&rdo;&ldo;大哥!&rdo;吴衡不甘心了:&ldo;不能这么算!我本来就小!&rdo;瞧他终于开怀了,国舅爷也笑笑:&ldo;那这回就算了,等下帮忙包,要是包得丑了就再抹一次。&rdo;等元清的饺皮弄完,国舅爷的馅料也备好了。三人寻来椅子围坐桌边,开始包起那&ldo;娇耳饺&rdo;,其实除了料不同之外,与寻常的饺子也没有不同。只是见国舅爷亲自动手,吴衡觉得欢喜,元清觉得诧异,不由都认真了几分。三人合力,没一会儿饺子就能下锅了。吴衡安坐桌边翘首以待。国舅爷轻闲地控制着火候,直至白饺微浮,清香溢鼻,他才减火熄灶,分了三碗。吴衡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才&ldo;啊&rdo;地一声:&ldo;好烫!&rdo;国舅爷取笑:&ldo;当然烫,你都没尝过刚离锅的吃食吧?这么猴急哪能品出味来。&rdo;这回吴衡有了教训,小心地吹凉才送进嘴里。一口咬下,清甜的汤水从馅料里溢了出来,只觉又鲜又美,等不及地想把另一半也吞下去。咽下满口馅料,吴衡才得空问道:&ldo;元清你觉得怎么样?很好吃对不对?&rdo;对上那问询的目光,元清点了点头:&ldo;不错。&rdo;确实不错,主要是那馅料做得好,羊肉没了臊味,只余鲜美。加入的药材也尝不出半分苦,反倒多了几分独特的异香,咬下去久萦唇齿,回味无穷。国舅爷见吴衡开怀了,笑着嘱咐:&ldo;待会衡弟你跟&lso;元清&rso;回去,我要入宫一趟。&rdo;依照东明成俗,每年冬至,须由官家在城郊主持郊祭。迁都临京后冬至郊祭更受看重,都由赵德御领着百官遥遥北祭。当然,祭礼国舅爷却是不能去的,否则非被那群人的眼泪和唾沫淹死不可‐‐那割让北地七州的和议,正是他促成的。算算时辰,想来郊祭已毕,他也该入宫去回禀&ldo;标金宴&rdo;所得了。啪!刚呈上来的奏疏被狠狠地扔到了地上,足见御座上的人有多气怒。&ldo;黄潜善老匹夫欺人太甚!&rdo;赵德御满腔怒火无处宣泄,见国舅爷来了,恼道:&ldo;国舅,你说他哪来的胆子?他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rdo;刚刚踏入勤政殿的国舅爷还没听着什么呢,见赵德御这么一问,连声附和:&ldo;对,那老匹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惹官家不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