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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嘉嫔半靠在床上，身上只穿了雪灰色纱衣，一头乌发也不盘髻，随意的披散下来，想是脱簪待罪后，再没有心力去梳起。

她沉着一张素脸，那脸色便显得有些蜡黄，一对眸子黯淡无神，嘴角微微的垂着，颇有几分苦涩。

妙瑛还是心疼她，坐在床边轻声道，&ldo;母亲吃些东西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伤心难过，也还得过日子，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父皇一时生气，总不会气您一辈子，只要您熬过这阵儿，拿出个样子诚心悔过，父皇早晚会原谅您的。&rdo;

&ldo;早晚？早是多早，晚是多晚？&rdo;嘉嫔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吃吃笑道，&ldo;你真是他的好女儿，永远都是向着他的，都这会儿了，还拿这些话来诓我。&rdo;

妙瑛不以为忤，又劝道，&ldo;母亲一贯得父皇宠，又是宫里年轻位高的嫔御，如今因些小事伤及了人命，虽说父皇有心徇私，终究也怕言官拿法度说事，到时候反倒被动了，所以才忙不迭的罚了母亲，依我看，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堵上那些人的嘴。父皇年岁大了，这些年愈发的要施仁政，他此时不拿母亲做筏子，反倒会落了臣工们口实。&rdo;

嘉嫔从鼻子里笑了一声，道，&ldo;总归合该倒霉的那个人是我。我就不服，我那般求他，他竟连面都不肯见我一下，他是拿对付外头臣子们的办法对付我！我也算是知道什么叫郎心似铁，可怜我在这宫里熬了这么多年，如今还不如一个奴才。&rdo;她越说越伤心，想起那些她知道，却又不能叫妙瑛知道的实情，更是气闷不平，竟是幽幽的哭了起来。

妙瑛听着她不思己过，兀自轻贱旁人性命，本已有气，忽然见她哭了，亦只得拿着帕子替她抹泪，&ldo;母亲别难过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如何挽回父皇的心才是正经。我虽搬出去一阵，总还是要每日来给母亲请安，这阵子，母亲也安静待在宫里做出个反省的样子，我在父皇面前自会多替母亲说话，到时候必会让母亲有机会复位的。&rdo;

嘉嫔哭了一阵也累了，好容易听她说了句助自己的话，含泪点头道，&ldo;我也没脸出这个门了，不躲在屋里还能去哪儿，你记得常来陪我说说话就是了。你也去罢，我这会子想自己待会。&rdo;

妙瑛涩然笑笑，又看着嘉嫔用了一碗酥酪并几块点心，才放心些，告退出来。

回到偏殿，她自觉心力憔悴，也不想说话，吩咐了谢又陵道，&ldo;今儿天晚了，明日我再过飞鹤楼去，你们把东西收拾齐备，别落下我常看的书。&rdo;她说完，索性关了寝殿的门，也不令人伺候，自己坐在床边一阵出神。

文樱在书房一壁整理着文房之物，一壁和谢又陵感慨道，&ldo;咱们公主虽说年纪不大，那份沉着镇定却是世人不及的，难为她还要去开解娘娘，自己心里还不知道多难呢。你说皇上这会下旨晋升公主，是什么意思，也不怕惹娘娘不痛快，更生了母女间的嫌隙。&rdo;

谢又陵淡淡道，&ldo;这才是皇上护着公主的心意，宫里最不缺闲看热闹，落井下石的人，娘娘降了位，怕是已有不少人忖度着皇上的意思，要看低了公主，老爷子就是要用这一道旨意断了他们的坏心。至于母女间的事，娘娘眼下也顾不得思虑公主，想来也无大碍。&rdo;

文樱想了想道，&ldo;那倒也是，娘娘这会子自有更心烦的事。可惜了，公主这么聪慧宽仁，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妈……&rdo;她急忙捂了嘴，想到自己就这般没遮拦的说了这话，一阵后怕，回过神时，看见谢又陵仍旧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并没留心她的话似的，才略微安心，轻轻吐了几口气。

过了一阵，她捺不住问道，&ldo;又陵，你猜皇上多久才会复咱们娘娘的位份？&rdo;

谢又陵正翻着妙瑛近日常看的春秋繁露，蹙眉道，&ldo;怎么，你觉得皇上应该很快原谅娘娘？&rdo;

文樱不明白他的意思，奇道，&ldo;难道你不想这事赶快过去？到底事关翊坤宫，若是娘娘不好，咱们将来也都难好的起来。&rdo;

谢又陵冷冷一笑道，&ldo;是么？好又怎样，歹又怎样？一条人命，也不过才降成了嫔位，还不是一样做着一宫主位，听着别人唤她娘娘。&rdo;

文樱倒吸了一口气，咽下了嘴边的一声惊呼，半晌讪讪笑道，&ldo;这话也就你敢说了，咱们公主眼下离不开你，若不如此，还不叫娘娘拿住也打你一顿呢。&rdo;

临近中午，咸安宫散了学，杨慕在桌前整理着书籍笔墨，傅还山缓步踱到他面前，挑眉笑道，&ldo;都尉真是好城府，自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气度，只不知，这份沉着是真的冷静，还是事不关己的冷漠。&rdo;

杨慕自上次事后，鲜少和傅还山有交集，此时听他话里有话，便一笑道，&ldo;不知傅七爷指的是什么，杨慕倒要请教。&rdo;

&ldo;怎么，你竟不知？&rdo;傅还山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道，&ldo;原来你父亲还没告诉你，也罢，说出来让你也乐乐，前日宫里出了桩大事，六公主，啊，如今该叫她衡阳公主，她母亲嘉妃杖死了一个内侍，皇上盛怒之下，把她贬至嫔位，连公主都不许她再教导，衡阳公主现跟着丽妃娘娘住着，母女隔着不近的距离，唉，真是连天伦都享受不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