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了明的请君入瓮,泠琅自然没这么傻,眼神一扫,见身旁货架上排列着几坛子酒,那封头红布松松垮垮,倒是可以一用。
还未动作,身后一只手伸出,往那酒坛子上一揭,红布被轻松取下,递到她手边。
泠琅又在心中哼了一声:勉强机灵。
接东西的时候,双方手指有一瞬间的相触。泠琅一边悄然抖开,一边漫不经心地想,他的手还有些烫。
果真是中了药?不中用。
她默然瞧着门扉,瞅准了方位,抬臂往那片黝黑中一扔。
用了点巧劲和内力,红布飘飞而出,如活物一般轻敏灵活,乍一看,就如一道鬼祟人影——
噗的一声。
有寒芒闪过,精准刺入红布之中,像一滴露水于高空坠落,快得没有一丝痕迹,难以捕捉。
但泠琅一直在等待这个痕迹,她早已断定它会来。
在红布飘落委顿于地的那一刹那,她已经闪身而出!
夜空之下,刀风比刀影更快,循着寒芒激射而来的方向,少女扬刀挥砍,瞬间斩破层层暗淡!
残月伶仃,这处狭窄昏黑的小院,被一柄刀背映得雪亮。
同时映亮的,还有院中老树之上,一个错愕惊慌的瘦小身影。
他扭腰一避,生生躲开了这道刀气,还未平定,却听足下传来树枝崩裂声响,低头一看——
一个青年站在树下,手中提着柄剑,是他将他赖以藏身的枝干一剑斩断。
来不及过多思考,树上人足尖往树干上一点,借力弹起,往屋檐之上飞跃而去。
“跑什么?”泠琅喝问,“住店费不要了?”
她脚下运力,两步蹬上围墙,借力高高跳起,身形如夜燕般轻敏无声。一个起落,已经站立在客栈屋脊之上。
残月如钩,白惨惨地映着这处无名小镇,街道沉寂默然,家家户户没有半盏灯火。
夜风很凉,江琮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少女身后,她站得很稳,刀被握得更稳,它映着稀薄月色,亮而冷。
而那逃窜的小二,立在屋脊的另一端。
他握着一柄细长铁钩,
那柄细长铁钩,泛着紫绿颜色,泠琅想起江琮的评判,这人习惯了用淬了毒的武器,所以才会那样握笔。
而铁钩主人脸上惊慌失措已经全然褪去,之前下榻接待时的懒散随意亦不知所踪。他没有什么表情,就这么看着,甚至可以用平静来形容。
泠琅熟悉这种平静。
它的源头不是像顾长绮的自信,也不是李如海的淡然,更不是江琮的故作高深。
它像是一种麻木,杀伐他眼中,没有搏斗交手的乐趣可言,对峙也毫无千钧一发之刻的痛快。
他持着自己的武器,表情却像在持着锄头——甚至农人还会热爱自己的锄头,他却只有死气沉沉。
泠琅慢慢地问:“你是个杀手?”
小二死水般的面容没有波澜。
泠琅又问:“药是你下的?”
小二依然不答话。
泠琅说:“你信不信,像你这种苦苦上工的杀手,在我手下走不出十招?”
小二终于动容,他说:“我走不出,那他们呢?”
话音刚落,头顶云层恰好散开,残月光亮陡然盛亮,泠琅眼神一凛——
只见周围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房檐阴影中,慢慢显现出了数道身影。
皆是黑衣,覆面,手持武器。匍匐低矮,是伺机而动的姿势。
泠琅只看了一眼,便举起刀刃。